沈含烟也是从十七八岁的年纪过来的,很懂这个年纪女生极易害羞的心理。
她不想让季童在同学面前尴尬。
秦菲闺蜜说:“肯定是刚才吃冰淇淋蛋糕吃猛了。”
沈含烟点点头:“有可能。”
她扫视一圈放映室,看到了季童的书包,走过去拿包的时候,仔细看了眼季童坐过的真皮椅,上面干干净净的,季童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沈含烟:“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
秦菲:“我送你们吧。”
沈含烟:“不用,你们慢慢玩。”
她带上了放映室的门。
闺蜜在秦菲肩上拍了一下:“你一直盯着季童她姐看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盯着看了?”秦菲立刻反驳:“这不是她突然进来么?我随便一看。”
“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闺蜜倒全然没把这细节放在心上:“来来来,继续学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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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烟扶着季童走出秦菲家,她把风衣外套脱了系在季童腰上,挡住她脏掉的裤子。
两人站在路边,沈含烟说:“稍微等一下,我叫了网约车。”
上车的时候,沈含烟把风衣垫在季童的校服裤子下,这样季童脏掉的裤子就不会蹭脏出租车座椅,不用觉得尴尬。
但是季童一阵脸红:“会把你衣服弄脏的。”
沈含烟很淡定:“洗洗就行。”
她钻进来坐在季童身边,让司机开车,又看了眼季童惨白的脸。
“要不要靠我身上?”她问。
季童愣了一下,小声问:“可以吗?”
沈含烟点点头:“嗯。”
她心想:我平时在你心中是有多凶?
季童小小软软的身子靠了过来,像一只雏鸟,随着出租车的行进抖动一晃一晃。
沈含烟尽量坐稳。
季童靠在她肩上闭着眼,小声开口:“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呀?”
沈含烟:“我正好到附近取个材料,接到阿姨电话,说你没回家吃晚饭,问我回不回。”
“你就在附近?”季童惊讶的抬头看着沈含烟:“这么巧。”
“嗯。”沈含烟点点头,叫季童:“躺好。”
季童又乖乖躺回沈含烟肩上,闭上眼。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出租车颠颠簸簸,不知要带人通往什么未知的方向。
季唯民说季童胆小,季童觉得不是很准确,她其实是没安全感,以前一个人打车,她是不可能闭眼什么都不看的,她总是像兔子一样警惕的睁着眼,盯着窗外掠过的每一处标志物,牢牢记在心里。
可她现在靠着沈含烟,好像就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她放松的闭着眼,闻着沈含烟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传来,任自己在沈含烟的肩上起伏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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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季家,沈含烟扶季童上楼,回了季童卧室。
她问:“要我帮你换睡衣吗?”
季童吓一跳:“不不不用了。”
她的鬓角还残留着沈含烟身上的洗衣粉香,让她的一颗心好像还坐在刚刚的出租车上,颠颠簸簸的起伏流浪,而唯有沈含烟是她的归乡。
沈含烟带上门以前问:“你家有热水袋么?”
季童摇头:“没有。”
“知道了,你换好衣服上床躺着吧,脏衣服放那就好。”沈含烟带上门出去了。
季童上了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肚子里一阵阵窜疼让她想睡又睡不着。
她在想沈含烟。
沈含烟一定不知道,她刚刚突然出现在秦菲家的洗手间外,粉紫色的夕阳光透过三分之一的窗户照进来,刚好照在她的额头上。
那一刻的沈含烟犹如神祇,犹如季童刚开始学画时无数次描摹顶礼的对象。
可神祇是冰冷的,而沈含烟是暖的。
她在出租车上靠着沈含烟的肩,哪怕隔着毛衣,依然能感觉到沈含烟是暖的。
这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拥有了无限生命力,变得暧昧温存,季童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了刚才电影里苍白的胴体,她的双眼变为镜头,不停往上游移,缓缓的,慢慢的。
从秀美的足尖,饱满的大腿,到纤细的腰,到好像她咬过的两颗草莓。
那具身体上有痣,一颗一颗,小小的,像星星。
镜头般的双眼再往上,季童猛然看到的,竟是沈含烟的一张脸。
季童错愕:怎么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季童迷迷糊糊睁眼,才发现刚才自己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一额的汗,不过不是痛的,是热的。
等季童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看到沈含烟一张清冷的脸在她床前。
她的神回来了。
而此时沈含烟手里拿着个毛茸茸的粉兔子,这样的反差让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有点萌,季童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含烟瞥她一眼:“你肚子不疼了?”
季童小小声:“疼。”
沈含烟掀开她被子一角,轻轻把粉兔子放了进去。
“贴着你肚子。”沈含烟说。
季童“啊”了一声。
好暖啊,原来是个热水袋。
“能坐起来么?”沈含烟又问。
季童点点头,沈含烟就扶她坐了起来,她这才看到茶几上放着一杯黑乎乎的水,一杯白水和一盒药。
沈含烟掰出一颗药来,先把白水递到季童手里:“先吃止疼药。”
季童小声问:“这药不是成瘾么?”
沈含烟:“谁说的?”
季童:“家政阿姨。”
沈含烟:“你好像忘记了,我是化学专业的,我应该比较专业一点。”
季童:“也是吼。”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大姨妈时其实没很惊慌,因为在生物书上都看过了,但有一次夏天喝了冰可乐后,第一次痛经把她吓个半死,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
成年女性在一个少女成长过程中的缺位,其实比一般人所想的残酷得多。
都是那些不能言明的细节,带着铁锈的血腥味。
季童窝在被子里用手机查了半天,最后叫家政阿姨进来,问阿姨能不能去帮她买盒止疼药。
阿姨拿着抹布:“哪能吃止疼药啊!那些药都上瘾的,忍忍就过去了。”
季童呆呆的:“哦。”
为什么没让她早点认识沈含烟!为什么让她硬扛了这么多年!
季童吃完药后,沈含烟又把那杯黑乎乎的水递到季童手里:“红糖姜茶。”
季童接过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上还有白色的雾气,握在手里暖暖的,喝一口,甜丝丝的滋味在嘴里漾开。
季童边喝边小声问:“哪来的?”
“……”沈含烟的表情好像她问了一个极令人无语的蠢问题:“自己买姜煮的。”
季童双眼快速聚焦到杯子里,还能看到一点点红枣皮的碎屑。
她小声说:“哦。”一点也不看沈含烟。
她怎么敢看沈含烟呢,她的眼角眉梢里都溢满了欣喜,哪怕只挑起一点眼角去看沈含烟的话,那份欣喜也会从眼角跑出来,蝴蝶一样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