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了。”奚玉笑着说。
那大概是沈含烟人生唯一一次可怜自己。
今晚小兔子站在她书房里,带着某种沈含烟熟悉的神情小声说:“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这让沈含烟几乎本能的回答:“好吧。”
我陪你睡吧。
可小兔子溜了以后,沈含烟逐渐恢复了理智。
十八岁生日当夜季童涂口红的那张脸,无论被沈含烟的记忆如何打压,始终像个顽强的士兵一样,一次次冒头出来。
沈含烟发现自己掌心冒汗——她都答应了些什么啊?
也想过不去算了。
可小时候做完那个噩梦的她,就是自己一个人。
虽然沈含烟不知道季童那个不太好的梦是什么,但不知怎的,她十分不想季童经历那种孤独。
就这样拖拖拉拉到了夜里一点,沈含烟凝神听了听,走廊里静悄悄一片。
小兔子药效上来,应该早就已经睡着了吧。
沈含烟终于合上书放下笔,简单洗漱后,向季童的卧室走去。
******
季童的卧室没关灯,沈含烟轻轻推开门,那团跟糯米团子一样的被子里却毫无反应。
季童果然睡着了。
这让沈含烟松了一口气,关了灯,悄悄走到床边,掀起一角被子躺了上去。
少女满身的奶香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还有种平时轻易注意不到的蔷薇花香,几乎化为了一只无形的手压在她胸口,让她透不过气。
然后她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隐形的手,是被子里的季童真把手搭在了她身上。
然后是脚,整个人像考拉挂在树上一样,攀在了沈含烟身上。
沈含烟:……
她意识到季童床边那堆玩偶真不是白放的,估计每晚一只被季童这样抱着睡,就看季大小姐今晚“临幸”谁翻谁的牌子。
很尴尬,季大小姐今晚翻了沈含烟的牌子。
沈含烟轻轻动了动,但季童手脚压得很实,她没挣脱,又不敢真的用力,怕吵醒熟睡的季童。
这时季童双手箍了箍,梦里不知嘟哝了句什么,带着沈含烟的身子往她那边转,沈含烟等她平静下来后正想挣脱,忽然跟被封印一样不动了——
季童的脸贴了过来,再一动,就危险了。
******
季童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个温温软软的人,好舒服。
然后她很快发现自己是怎么醒的了。
因为她脸边贴着一团更温软的东西,但又有某种挺立戳着她的脸。
那是季童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促使着她从睡梦中睁眼,然后意识到自己抱的人是沈含烟。
沈含烟如约而来了。
沈含烟的头在被子外,季童并看不到,但沈含烟一动不动的,应该是睡着了吧。
按理说她现在以一个尴尬到炸的姿势贴着沈含烟,应该无声的尖叫后赶紧撒手转开,以不吵醒沈含烟为目的两人背对背睡去。
但她不想尖叫,她出奇的冷静。
冷静到她还能计算,脸应该怎样最小幅度的转动,去能去轻蹭亲吻。
她做到了。
那绝对是另一个层面上她从未拥有过的体验,让她浑身霎时窜起一股电流,手指尖都酥酥麻麻的。
沈含烟似乎一颤。
哦妈的,季童在心里骂,还是弄醒沈寒烟了吗?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装睡,如果沈含烟掀开被子揪住她,她是不是应该装作睡眼迷蒙的刚醒,一切都是她在梦里的无意识作为?
但她静静等了一会儿,沈含烟并没掀开被子。
沈含烟到底醒了,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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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童嘴唇蹭过的一瞬,沈含烟浑身完全不受控制的猛然一颤。
一股电流般的感觉,灼烧着她的胃。
融化了她身体里二十二年来从未被撬动的什么,让她几乎能清晰感觉到,有股暖流在汩汩的流淌。
被子里的季童好像并没有醒。
不知又梦到了什么情节,静静把她的嘴移开了一点。
沈含烟不知道的是,被子里的季童在黑暗中,无声的睁着她那双亮亮的眼,又微微眯了眯。
狩猎的本能让她意识到,今晚不能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不然沈寒烟一定会阻止她,然后,让两人的关系滑向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
她并不想这样。
她轻轻移开了自己的嘴,就只是抱着沈含烟睡去。
******
第二天一早,季童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怀里抱着那个双眼笑得很猥琐的屁桃,贼兮兮的看着她。
季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不对吧她昨晚不是抱着这个睡的吧!
屋子里没开灯,没拉窗帘,只是一点点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出来,令人不辨晨昏,陷入一种暧昧的晕眩。
一切都有种失真感,让季童不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梦吗?
脸边的坚硬与柔软,怀里的僵直与温柔,耳边的呼吸与翻身的一点点摩挲。
季童眨眨眼睛,拉开窗帘。
大亮的天光透进来,夺走了什么。
季童想了想,抱着那屁桃俯身埋在枕头上。
哦季童你真变态。
季童一边这样想,一边感到心满意足。
因为枕头上确实残留着沈含烟的一阵发香,证明着一切并非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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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童下楼的时候,沈含烟正在厨房里忙。
身后先是小兔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到她背影好像顿了顿,然后又才窸窸窣窣靠近。
“早啊。”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沈含烟回头淡淡的:“早。”
小兔子有点羞涩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的掀起眼皮看她:“昨晚睡得好吗?”
沈含烟:“你觉得呢?”
季童挠挠头:“我睡相不好吗?”
沈含烟转回去继续煎着锅里的三明治:“踢我了。”
小兔子一下子紧张起来:“真的啊?!”
锅里的三明治滋滋冒着热气,沈含烟拿着筷子只留给季童一个背影:“你觉得呢?”
季童在她身后小声叫:“沈含烟。”
“嗯?”
季童小声嘀咕:“你是不是老实人?”
沈含烟没理,把三明治从锅里夹出来,吩咐小兔子:“准备吃早饭。”
“好。”小兔子乖乖巧巧坐到餐桌边。
沈含烟端着杯碟走过去。
奶白色的雾气熏染了玻璃杯的杯壁:“加了红糖煮的。”
“谢谢。”小兔子小声说。
端起杯子双手捧着,粉色的小嘴一抿一抿,真的很像一只小动物在进食。
沈含烟在她身边沉默咬着三明治。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季童在桌下轻晃着腿,一不小心没穿拖鞋的脚尖踢在沈含烟的小腿上,小兔子吓得没呛个半死:“对对对不起!”
沈含烟:……
她想:我有那么吓人吗?平时的表情是不是太凶了?
放下三明治看着季童,犹豫着要不要给小兔子拍拍背。
算了吧手上有油,沈含烟这样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