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沈含烟又发了两分钟的呆。
一家人吃完饭从饭店出来,那个小女孩指着沈含烟很大声的说:“妈妈,那个漂亮姐姐在对着马路笑!她在笑什么?”
“别这么没礼貌!”那年轻妈妈赶紧牵着小女孩走了。
沈含烟的唇角无声的又翘了翘。
她是在笑她自己,怎么会奢望奚玉记得她生日呢?只怕奚玉对季童的生日记得更清楚吧。
第40章
沈含烟走到桌边的时候,骆嘉远正一个人埋头翻着菜单。
沈含烟在桌边坐下以后,他马上把菜单递给沈含烟:“你点吧。”
沈含烟接过菜单翻了翻:“你有什么忌口?”
这饭店的灯光暖黄色,小小一盏吊灯垂得很低,但墙面是不刺眼的砖红色,被灯光一打,把骆嘉远一张脸也衬成了淡淡的红,笑容越发温和:“我什么都吃。”
沈含烟:“好,那我随便点了。”
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这大概因为她是一个讨厌浪费时间的人,推三推四的虚与委蛇在她这里能免则免。
反正最后总有一个人要点菜的不是吗。
沈含烟翻着菜单,点了一个石锅豆腐,一个小炒牛肉,一个茄子煲。
骆嘉远诚恳的说:“再点一些吧。”
沈含烟摇摇头:“够了,别浪费。”
骆嘉远:“听说他们家蛋糕挺好吃的,你选一个。”
沈含烟:“不用了,吃不完了。”
骆嘉远:“不大,就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你看菜单上画着呢,你点一块就行。”
沈含烟微微笑着:“真不用了,下午她们给我过生日,买过蛋糕了。”
直到菜上上来,沈含烟觉得骆嘉远才稍微放松一点了。
大概因为沈含烟点的菜,家常、适口、不挑人,就像任何一顿寻常的晚饭。
她率先拿起筷子夹了块茄子:“最近张愚教授那边项目怎样?”
说起化学,骆嘉远的话就多了,他甚至长吁了一口气:“你知道张老头那实用主义至上的……”
沈含烟静静听着,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她咀嚼很慢,但吃得很香,暖黄的顶灯在她额头上打出一圈光晕,但即便红墙映着,也能看出她冷白的皮肤比一般人白得多。
骆嘉远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含烟也看着他,他顿时脸红,好在在红墙的映照下不怎么看得出。
沈含烟淡淡的问:“怎么?”
骆嘉远:“你好白啊……”糟糕,一紧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好傻。
他赶紧找补了一句:“是从小就晒不黑么?”
沈含烟点点头:“嗯,从小就是。”
这一次沈含烟的接话,让气氛真的放松下来,骆嘉远大概因为跟沈含烟搭上了一句闲话,一张脸终于没绷得跟皮影戏一样了。
也开始会拿筷子夹菜吃了。
而且他发现沈含烟食量不小,不知怎么那么瘦。
一顿饭吃到后来,两人竟也能有说有笑了。
沈含烟觉得不太对劲。
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每次来给他们添茶的服务员小姑娘,趁骆嘉远去洗手间的时候悄悄问沈含烟:“你们谈很久了吧?真羡慕你们,不腻歪,就是平平淡淡的感情好。”
沈含烟一怔。
到这时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这么平淡怎么可能对劲呢?她和骆嘉远甚至都还没开始谈呢。
就提前步入了交往十年后平淡如水的阶段。
骆嘉远回来时看沈含烟在发愣:“怎么了?”
沈含烟摇摇头:“没怎么。”
“有点累了吧?”骆嘉远笑笑:“账已经结过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原来刚去洗手间是去结账了。
沈含烟:“谢谢。”
骆嘉远:“你生日,应该的。”
沈含烟:“那你生日时我请你。”
骆嘉远笑:“这算是我们约好下一顿饭了么?”
沈含烟只是笑笑。
从饭店出来,骆嘉远说:“咱们打辆车吧,刚从地铁站走过来挺远的。”他抬头看看天:“好冷,是不是要下雪了?”
沈含烟看看周围:“坐公交吧,那儿就有车站。”
骆嘉远大概觉得摇摇晃晃的公交,总比出租车密闭空间更好说话,点点头:“好啊。”
今晚真的很冷,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都能看到车窗上浓浓一层白雾,窗外流光溢彩的街灯与车灯,还有邶城那些矗立高耸的摩天楼,就都变成一片雾蒙蒙的光景,好像有人把水打翻在水墨画上似的。
骆嘉远开口:“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
沈含烟淡淡的:“嗯。”
“我考虑好了。”老实说骆嘉远的声音有点抖,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察觉:“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沈含烟:“因为你有一点喜欢我,又没有很喜欢我吗?”
骆嘉远:“姑且算是这样吧。”
沈含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算。”
“是。”骆嘉远扭头看向沈含烟:“我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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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了公交车,默默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季家老宅门口。
沈含烟突然感觉到鼻子上冰凉一片。
她仰头去看:“下雪了。”
“真下雪了?”骆嘉远后知后觉的惊讶:“今年雪下得真早。”
沈含烟想,要不是这晚魔法般下起今冬的初雪,应该不至于催生骆嘉远心底的勇气。
他叫了一声:“沈含烟。”
沈含烟扭头看他,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她的头发上睫毛上鼻尖上,甚至那绯红的唇瓣上也沾了小小一片。
骆嘉远经常有种沈含烟美得不那么真实的感觉。
就像今夜的落雪,抓也抓不住。
可沈含烟又实实在在站在他面前,让他迫切的想要抓住、想要留住。
他不知自己手指那么颤是不是因为冷,他捧起沈含烟的半边脸,手指触到沈含烟的耳朵冰凉一片。
不像他自己的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沈含烟瑟缩了一下,但好像定了定神,没躲。
“如果我们要谈的话,”骆嘉远说:“我现在可以亲你一下吗?”
沈含烟没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骆嘉远缓缓凑近,他的心颤得和他手指一样厉害。
沈含烟一张冷白的脸越来越近,骆嘉远脑子里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沈含烟好白。
其实很难说是谁率先回避了这个吻的。
两人似乎是同一时间扭头,又同一时间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骆嘉远垂着头说:“我说了假话。”
“我说我可以做到有一点喜欢你、又没那么喜欢你,那是假话。”
“沈含烟,我很喜欢你,所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谈恋爱。”
沈含烟点点头:“提这个要求,是我太自私了。”
骆嘉远:“谁不自私呢?”他忽然大声起来,好像对自己不满:“谁不自私呢?要是我不自私的话,我就会更多考虑你的感受而不考虑我自己的感受,我就会跟你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