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听到春至爆竹声,我给我妈寄了张贺卡,又给我土豆旁边施了点化肥,就拿着我一沓卷子跟着钱唐去西山一个特别冷的寺庙里住了四天。妈的,因为我是女客,晚间还不能留宿山顶,而钱唐也就顺理成章把我搁在半山腰的宾馆。
“会害怕吗?”他倒是问了句。
结果我在呼呼的山风里睡得比我土豆还死,每天清晨钱唐下山来叫我。我都老大不高兴,嫌弃他满身寒气。来参山的都是大叔级别的人物,中途还有几个人说要给我看手相什么的,不过钱唐全帮我推了。钱唐虽然规矩多,但他也就这点好,虽然会有意让我接触很多东西,但也不特意强迫我去相信什么。
至于其他的,以我的审美水平,就只能说大和尚们做的饭挺好吃的,菜的卖相挺像肉的,吃的也挺像肉的。尽管我还是想吃真肉。
我的腹诽估计声音大了点。等下山后,钱唐果然第一顿就带我吃了烤肉。后来的一周,他基本抽出时间就带我去吃各种重口味食物。甚至于去庙会的那天上午,钱唐在开会的间隙还带我吃了家印度餐。于是接下来整个庙会,我全程戴着墨镜,大着舌头,各个摊位四处找水喝。萧磊给我买了个一米多长的糖葫芦和几个糖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想喝茶啊,白水不解渴。”我意犹未尽的喝干水,“萧磊,要不咱们找个茶馆坐会?”
萧磊诧异地说:“李春风,你怎么像个老太太。”
“……因为我和一个老头住,他整天只喝茶。我也只能喝啊。”
萧磊肯定不知道我说的老头是谁,因为他只嘟囔了句“我姥爷家也是”,就继续带我找茶馆了。
虽然在茶馆坐的时间多,虽然我俩在庙会什么都没吃,但最后玩得还是很开心。
等从海盗船下来,我和萧磊站在舞狮的队伍末尾。寒风吹着我的脸,淡淡的阳光洒着,爆竹声炸得耳膜发麻,整个世界都不像真实场景。我忍不住闭着眼,感觉高考虽然在转角但好像永远不会到来,钱唐和我关系特别安宁融洽。万事都那么如意,而且万事都伤害不了我。
在萧磊送我回家前,我都特别开心,不停地在说话。而萧磊好像也很开心,即使我差点把他的名字叫成钱唐,萧磊还在开玩笑:“我倒是不介意做你暗恋对象的替身。虽然我确实很吃亏。”
我刚想反驳,然后脸色突然一变。什么叫近乡情窃,就是我走到小区门口了,才发现不小心踩到别人吐在地上的口香糖上!
我皱着眉头在马路牙子上蹭了几次,都没把那恶心的玩意弄下来。我也不顾教养了,打算把那雪地靴脱下来。没想到萧磊毫不犹豫地蹲下来,帮我把口香糖捻下来。等他站直后,望着我苍白的脸得意的笑了:“怎么?被本少爷感动了?”
我默不出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刚才从我俩身边开过去的后车厢。
萧磊琢磨着我的表情,他脸色也有点变:“我说,那车里坐的谁啊?”
“更糟糕,”我垂头丧气地说,“那是我爸专门的车,他刚才绝对坐在车后面。我操的。”
萧磊也忍不住跟我念了句“我操”,但随后他又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你爸知道你喜欢的是别人吧?千万不要以为是我啊。”
我烦得要命,直接让萧磊一边待着去。
第98章 3.7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五行缺幸运,不知道幸运星这种东西能不能补。
等到抽空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钱唐:“你告诉我父母那件事了吗?”
钱唐正在收拾行李,他明天早晨要飞武汉,晚上飞回来后天又要去东北。因此有点缺乏耐心:“哪件事?”
我吞吞吐吐地说:“就……我和你……呃,之间,的事……”
钱唐这才抬起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我,估计思考怎么回答才能钓我胃口。但最后他看我实在苦着脸,才大发慈悲地说:“和你母亲聊过几句。我的话只说了一半。我说令爱不厌恶我,而我也有意等你读大学时正式追求你。令堂虽然不满,但怕拒绝我后,我把你扫落街头,更怕你自己针锋相对影响前途。因此只表示等高考完再议——这些话,我都跟你讲过。”
“那我爸什么意思?”
钱唐用手指轻轻勾了下我下巴,我就隐约懂他意思了。
不同于我,钱唐倒是不事事躲着我爸,反而很欣赏我爸呢。虽然我永远说的都是坏话,但钱唐却认定我爸是“头脑明智”。按照钱唐的意思,既然现在把我俩的事情告诉我妈,就已经等于婉转告之我爸。
“还有一方面,把关系告诉父系家长过于正式。你和我达不到那种程度,”钱唐平静的叙说,“特长生,我喜欢你。但为了很多原因,我俩的关系目前也不要牵扯太多人。你过于年轻,而我又不想承诺,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变故。”顿了顿,钱唐半开玩笑,“也说不准,你几个月后就会和哪个小男生跑走呢!”
我勃然大怒,“啪”得声打掉钱唐摸我下巴的手,想狠狠骂句脏话又犹豫在口。最后只得挑了个最文明的词:“……你怎么不去吃屎呢!”
结果钱唐一下子就笑了。
开学前我都心气特别不顺。
首先,真心烦钱唐总对我说这种话!添堵啊!他不能一边给我最好吃的糖,一边给我闷棍子啊!还有,什么叫“跟小男生跑”?比起我,钱唐移情别恋的机会才大得多吧!
其次,我爸如果知道我和钱唐有一腿,但如今看到萧磊送我回家。他肯定认为我重读高三又不务正业去早恋了!妈的,姑奶奶实在憋屈死了。
又到了春天,学校旁边护城河水开始化冰,冒出臭气。玉兰花的花苞停在树枝,只等天气回暖就准备开花。土豆安静无声地躺在地里,完全不乐意发芽。而我整日阴沉着脸,直到开课后都没个笑颜色。
萧磊自从庙会送我回家后,一直短信问我情况,我也懒得回他。等到开学后,他再抓着我。
“我说,李春风,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萧磊第N次这么问我。
我转着笔,心不在焉的说:“我能有什么情况。”
“那天你父母看到咱俩,你回去后是不是被罚了?你父母没说你?你没被体罚吧?”
我索性跟萧磊臭贫:“你既然觉得我被体罚,现在还来主动问,这不是揭开我伤口么。”
萧磊顿了顿,他果然换了张嘴脸,说:“活该,早恋就该被罚。应该拉出去被浸猪笼!”
我气得:“我可不是早恋了,我马上就十九了。”
“但你的心理年龄撑破天只有九岁。我真替你喜欢的那人担心,他也不怕被别人说自己恋童癖!”
我一怔,内心最深处的什么被割了刀的感觉。萧磊是口无忌惮的,但我现在真讨厌别人说我幼稚,于是只冷冷地看回答:“管好你自己的事!”
萧磊看我不快,他也冷哼一声,但还是没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