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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克在他方(6)

这就是魏奎。

他想到什么都能义无反顾地去做,反而梁凉的个性从小谨慎,有时候像面团,有时候像漏气的排球,即使狠狠拍上去都很难有回弹。大人们有说她脾气好,有说她太笨,总之是菟丝花的柔顺个性。

寂静晚风吹荡梁凉的大裙摆呼啦作响,小区内街边剩她一个人。仿佛魏奎并没有把她主动叫出来,刚才诡异的场景和诡异的人物就是一场梦。

梁凉静静站了会,抱紧怀里微微颤抖的坦克:“别怕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第 4 章

清晨的时候,梁凉从衣柜里去选要穿的裙子时候,已经把昨晚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

衣柜里有数量众多的JSK(无袖连衣裙)和半身裙(SK),五颜六色的诱人锦缎和白色细亚麻蕾丝衬裙,成堆的披巾和当腰带的珍珠缎带,还有高跟的木屐和旁边首饰架上的乳白色淡水珍珠。其实lo裙不算便宜,尤其日本进口的几个当红品牌,梁凉还把自己每一件lo裙都拿去裁缝那里改过腰身和肩线,更是一笔支出。

不过她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欣赏这些衣服上,立即挑出一套乳灰色的连衣裙和鱼骨裙撑,匆匆忙忙地跑去上班。

吉兆是一家高级日料店,主营江户前料理。

而自己开餐馆的好处之一,就是没有任何服装要求,梁凉身为老板,每天几乎第一个到店,最后一个离开。她主要负责管理工作,因此依旧能穿着自己喜欢的Loli装,只是外面会套着围裙,内里还会换成更方便的棉纱衬裙,还会换更舒服的羊皮平底鞋。

九点多的时候,清洁阿姨已经开始清理外面的落地窗,梁凉第一件事就是去冷柜检查食物,再去打开电脑看供货商今日空运的食材。

一切工作井井有条,甚至偏向枯燥。

上午十一点整,桑先生推门走进来。

随着门响,正在团团忙碌的服务员、帮厨,到梁凉自己都感觉自己泡在水银里,凝固一下。

梁凉开这家日料店是阴差阳错,她大学时期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当打杂小工,整天只知道闷头切萝卜。直到一日那个死鱼眼的厨师长和老板因为食材的新鲜度而闹矛盾,扬言要自己单干。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开口劝说几句,就被共同被开除。

后来,梁凉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吉兆日料店合伙人之一,所谓出钱最多、出力最多、但又非常没有地位的那种老板。打工时期总对她动辄破口大骂的厨师长,如今依旧是威风霸气的总板长,吹毛求疵。从食材、装修、到餐厅营销,总能挑出错来。

但他的厨艺没话讲,吉兆的营业额蒸蒸日上,如今每晚都要提前一周订位,还正忙着看分店的地址。

桑先生就是那个厨师长本人。他的名字源自日文音译,实际上还有个很接地气的名字叫陈炳国。这位纯中国血统的大叔在中国北方长大,日本关东出道,去香港的高级日料馆工作,再被高薪挖回内地。

他厨艺精湛,但除此之外别无是处,曾经在各地都发生过主厨侮辱诽谤客人的惨案。原本高薪挖他的老板,后来实在忍不了桑先生的喜怒无常,宁愿付高额违约金也要毅然开除他。

桑先生浅浅的咳嗽,从外貌上来看,他的脸好像被拉宽过,身材非常高大强壮。实际上用“高大”都侮辱了这个词语,桑先生体量魁梧,胸脯上有凸起的肌肉和鼓起的青脉,像一个黑社会老大的首席保镖。

“空调好冷。”他虚弱地说。

周围的人都呆呆的,唯有梁凉硬着头皮走上前来,帮桑先生脱了外套。话说以前酒店打工的时候,这些杂事都是梁凉干。现在……还是轮到她来干。

等主厨换完衣服走出来,梁凉召集全体吉兆员工正开始今天的晨会。

她拿着清单向所有人告知进货情况:“今天来了两架子酒,羽生扑克系列。没进蝶鱼肉,这次的裙边是14厘米……”

桑先生站在板前边擦刀边专心地听,身边的人包括他两个徒弟,都默默地挪了挪屁股。

吉兆身为高级日料店,但并不做每日的午市生意。

日本采购的新鲜食材一般都在下午两点多才到,午市的食材总会次一点。吉兆偶尔会对熟客提供外卖的午间盒饭服务,但从不轻易外放。毕竟桑先生是那种对美食不计成本的人,梁凉大学时学的却是会计,她讲了三天才终于含着眼泪把成本收入问题对桑先生算明白。

和之前工作的不欢而散相比,桑先生和梁凉一直相处得融洽,堪称最佳合伙人。终极原因是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有时候眼泪在眼眶委屈地打转,始终都不肯掉下来。

员工的换衣间一般只有小铁柜,但经过陈炳国,或者说是桑先生疾言厉色的抗争,梁凉没骨气地在店里安装了比客人洗手间都更大的员工换衣室和员工沐浴房。尽管商业用电和商业用水很贵,会缩小营业空间的位置,但梁凉敢怒不敢言地听从了。

梁凉每次都心虚,桑先生这种日料大神有钱有资源,为什么宁愿和她这种小白搭伴当合伙人。桑先生也在老怀甚慰地琢磨,这么听话还自以为是老板的女秘书哪里找?

于是,合作愉快。

吉兆每天最多介绍40人的预定,今晚的生意依旧很火爆,

在日料店工作了那么久,梁凉从来没感觉到任何“厌烦”,因为总有那么多事情要注意。下午跟着桑先生一起学习日料知识,她虽然不负责吧台位的菜式料理,但必须对整个后厨的准备工作都了如指掌。

吉兆傍晚五点半开业,每天需要洗三公斤的米,淘米大概在两个半小时左右,整理桌面食器,熬汤,验收食材,亲手准备配料等等。经年累月做这些工作的时候,隐约能感觉到寿司之神二郎所说的“职人精神”。

因为穿着LO服,梁凉还必须提醒自己挺起胸,不要乱倚靠,多露出微笑——

“感谢光临。”

亲自送走吉兆最后的客人,梁凉才松了一口气。

桑先生在她背后依旧在仔细擦着料理刀,这是他每天来店前和离店后的首要工作。

“老板,咱们新店地址找的怎么样?”

“我看上一家弄堂的临街店面,已经找了中介去问。我也把房子都发到您邮箱里,您可以看看。”

桑先生没好气地说:“你是老板,你来决定。我负责监督。”

梁凉小声地叹气,她来负责决定,桑先生来负责挑刺,这职责分工太不公平了。可惜当大腿太粗壮的时候,什么自尊都是浮云。

她有信心地说:“好吧,我会让大家都满意的。”

从餐馆走回家后,梁凉第一件事就是想脱掉防静脉曲张的长筒袜,勒得太紧了。不过脱掉一半,又想起今天还有事没完成:遛狗。

奇怪的是,坦克居然没有迎接自己。要知道它的耳朵很灵,梁凉平常下班推开家门,都能看到坦克兴冲冲地在鞋柜前守着自己,缠着她要她带下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惊,坦克昨天回家后就一直蔫蔫地趴着,无论她怎么安慰,它都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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