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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9)

鱼泽芝看得很认真,眼睛眨也不眨。

邬引玉斜斜倚着,推开烟丝盒的盖子,问道:“我能抽一口么。”

“你如果想抽两口,那也行。”鱼泽芝说。

邬引玉捻了一团烟丝,余光睨着投影布,点燃了烟丝轻吸了一口,吐出气说:“那多加几口吧,等这团烟丝烧完。”

“暂停。”鱼泽芝忽地开口。

遥控器就在邬引玉腿边,她一伸手就按了暂停键。

画面停在吕一奇正下车的时候,他一条腿虽然迈出了车门,但另一条腿还在车里。

封庆双已站在车外,手里提着秤杆,此时身侧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沾上。

“行了,再开。”鱼泽芝又说,“速度再放慢些。”

邬引玉从善如流地调了速,重新按下播放键。

视频里,吕一奇往外拉扯了两下,才把腿从车里抽出来。

邬引玉一愣,此前她倒未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倒回去重看了一遍。

吕一奇的腿的确被卡住了,虽然也就卡了那么短短一秒。

抽出腿后,他转身从车里取出灯笼,神色自然地走到封庆双身边。

“看,他的腿上缠了东西,是从车里带出来的。”鱼泽芝说。

吕一奇那晚穿的是条黑色的长裤,在放慢了播放速度,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腿上后,邬引玉终于发现蹊跷。

如鱼泽芝所言,吕一奇的裤腿上的确缠了一缕浓黑的“烟”。

那团墨气不是凭空出现,它是吕一奇从车里带出来的。

它像发面馒头一样膨胀扩大,将两个大活人紧紧裹在里边,转瞬便让他们消失于世。

车上的墨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有可能是在路上时暗暗潜入,也可能在车还没从吕家开出来时,便已经在里面了。

邬引玉含着烟嘴,一时间忘了吐气,被呛得一个扭身,伏在沙发扶手上咳个不停。

她后背被轻拍了两下,是鱼泽芝在为她顺气,她索性摆手说:“没事。”

鱼泽芝收回手,坐直身说:“就是它吧。”

“没错,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邬引玉咳得面色发白。

“不是鬼,不是灵,倒像是……”鱼泽芝拉长尾音,却没有故弄玄虚的意思。

“什么。”邬引玉忙问。

“墨。”鱼泽芝淡声。

邬引玉哧地一笑,刚才被呛着的那股劲还没缓过来,扭头又咳了两声,连话音都跟着发颤:“您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我的意思是,它是死物,受人驱使,没有灵智。”鱼泽芝似乎分外笃定。

“如果是受人驱使,那理应会沾上那人的气息,就算不沾,也一定会有别的牵连。”邬引玉放下烟杆,“可它……什么也没有。”

“或许因为藏得太好了。”鱼泽芝说。

邬引玉皱起眉,“鱼老板确信?”

“嗯。”

其实邬引玉也有过这样的设想,正如水鬼所见,只有墨,没有灵。

她慢声说:“鱼老板觉不觉得,这玩意好像和我们渊源颇深,至今看得见这东西的,可就只有你我。”

作者有话说:

=3=

第18章

“这倒是匪夷所思。”鱼泽芝过于平静,原先眼底的倦困已荡然无存,“那得更加小心才行。”

邬引玉放下烟杆,看不出鱼泽芝在打什么主意,慢声说:“那东西神出鬼没,不知道背后之人和五门结有什么怨,当务之急是想个法子擒住那位驱使者。”

“我也恰有此意。”鱼泽芝问,“可你是怎么看出,它和五门都结了怨?”

邬引玉半遮半掩说:“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它,是在邬挽迎身侧,应该是从吕老那带回来的,恰是在吕一奇和封庆双出事前。”

她晃了晃烟杆的穗子,“可惜,那玩意一瞬就没影了。”

鱼泽芝专注得离奇,脸上神色疏淡。

邬引玉被盯得后颈有点发毛,眯起眼说:“鱼老板不信我?”

“怎么会。”鱼泽芝问:“接着呢,之后可有在别处看见?”

邬引玉余光往暗处瞥,“它跟着邬挽迎来了邬家,好像藏在了某一处,我曾在神堂见过,也在我浴室的镜子中见到过。”

“抓不住么。”鱼泽芝垂下眼,一副淡而不厌的模样,似乎不是那么上心。

“当然。”邬引玉一嘁,“要是能逮着,还用得着劳烦鱼老板么。”

说起来,这事当真稀奇,那可是吃了吕一奇和封庆双的玩意,它躲在邬家良久,却还不曾对她和邬挽迎造成实质伤害,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那劳烦邬小姐带我走走。”鱼泽芝站起身,那跟了一路的黄皮纸人正贴在她的鞋跟上,单薄的头一晃一晃的,昏昏欲睡般。

折腾了大半夜,连狗都乏得不成样子。

邬引玉打趣道:“再不将它送回去,怕是真得生气了。”

鱼泽芝索性提起纸人,扯出狗子的魂,一口气将它送回了鱼家。

纸人没了魂,又不受操控,自然就软绵绵地躺到地上了。

送了魂,鱼泽芝往包里一阵摸索,拿出打火机把余下的纸傀烧了。

邬引玉微微挑眉,这么多年,邬家还没有养过人以外的东西,别说猫狗了,就连鱼也没有养过。

作为五门之首,邬家此前几乎天天都要下地,归家时多少会沾上一些阴邪之气,难免会影响到家中活物,索性就不养了。

“那只狗叫什么,改天带出来遛遛?”邬引玉拿着烟杆站起身,踩着并不太结实的阁楼阶梯往下走。

“檬檬。”鱼泽芝说。

邬引玉复述:“萌萌?”

“柠檬的檬,是在柠檬树下捡到的,素菡很喜欢,就留下了。”鱼泽芝淡声回答。

邬引玉“哦”了一声,下楼后朝走廊尽头望去,看到邬挽迎门外的脚垫干干净净,心才微微一松。

她先带鱼泽芝进了房间,盥洗室干干净净,只刚换下的旗袍乱糟糟堆在衣篓里,哪有什么黑影。

“房里其他地方要看看么,什么衣橱床底都能看。”邬引玉环起手臂,懒懒散散往墙上倚。

鱼泽芝只粗略扫了一眼,看不出蹊跷,才说:“不用,去看神堂吧。”

出屋门左拐就到神堂,神堂是矮矮的黑瓦白墙,和边上的独栋别墅对比鲜明,有种古怪的割裂感,好似两个时空胡乱拼凑到了一块。

邬引玉推开门,走至灵案前。她从盒里抽出三支香,借着香烛的火点上,转头递给了鱼泽芝。

鱼泽芝进门后竟没有环顾四周,规矩地接了香,拜上三拜便插进炉里。

刚把香插进去,她的手便顿住了。

邬引玉知道对方应当是觉察到了,便伸手进炉里沾了点儿灰,捻了捻指腹问:“鱼老板也闻到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鱼泽芝也沾了点香灰,手抬至鼻边闻。

炉里的香灰臭熏熏,根本就是被鬼祟偷吃过的。

邬引玉把指腹捻干净了,眯起眼说:“也就这两天,我也是上香时偶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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