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撞见了,也算有缘。”邬引玉望着窗外说。
鱼泽芝问:“昨天后来怎么样,还有碰到什么诡事么。”
邬引玉垂着眼若有所思,轻轻笑了一声说:“一觉睡到了下午,要是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呀。”
她那弯弯绕绕的调子并不刻意,不会让人嫌厌,听着更像是气息不足,话轻飘飘的。
“看来休息得还不错。”
“倒是有点事挺让人琢磨不透的。”邬引玉遮遮掩掩道。
“什么?”
邬引玉摊开掌心,手心跟无暇白玉一样,那墨汁已经渗干净了。她可以断定的是,她的身体一定出了一些问题,而鱼泽芝这人,也有问题。
她五指一收,回答说:“等我从医院出来,再告诉您。”
“那迟些,我再把车还过去。”
“这倒是不急。”邬引玉一颗心沉甸甸的,每跳一下都叫她心慌。
那边的人似乎不急着挂断电话,明明看似薄情寡性,却偏偏好似揣了菩萨心肠,竟问:“邬小姐病了?严重么。”
“小问题,您知道的,我们五门人常常手脚酸痛,近段时日我虽然没有下地,但痛得更厉害了。”邬引玉说。
“那是该去看看医生。”
邬引玉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看鱼泽芝好似一时无话,索性说:“鱼老板先挂?”
通话随之结束。
在过了天桥后,车拐了个弯,再沿着大路径直往前,开了十来分钟,终于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门外。
这也算是邬引玉常常光顾的地方了,在她的日程里,来这所医院和去萃珲八宝楼一样频繁,连问诊的医生都成了老熟人。
见到医生,照例先做一番检查,除了拍片,还用上了心理沙盘,其后是一番催眠放松。
躺椅上,邬引玉蓦地惊醒,自那白玉京频频闯入梦境后,她总是很难做到完全放松,此时一闭上眼,狰狞的魔佛就会涌上思绪,让她冷汗直流。
关节发痛的原因还是没能找到,那医生只说邬引玉近来愁绪越来越多,让她注意休息。
邬引玉从医院出去,抬眼竟看见一辆熟悉的车从远处开了过来。
正巧,就是被鱼泽芝借走的那辆。
邬引玉的司机也纳闷了,特地把车窗降了下去,探头望了一眼。
那车一停,鱼泽芝便开门步出,这次她穿的不是和现代代步格格不入的长衫了,马面裙倒是没变,还是红的,上边却是件缎面的白衬衫。
鱼泽芝打开后座的门,下颌微微一抬,示意邬引玉上车。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邬引玉在按摩椅上躺久了,头发松松散散,人也显得没精打采。
鱼泽芝噙着很淡的笑:“要是我说,我让人跟了你一路,你信么。”
作者有话说:
=3=
第22章
邬引玉笑笑不应声。
凭着和鱼泽芝见过的这几面,她已打心底觉得,这人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可太多了,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两面派,也不知道到底揣了什么坏心思。
司机坐在车里,见邬引玉就要跟另一辆车走了,连忙喊了一声:“小姐?”
邬引玉扭头说:“先回去吧,今天让你白等了。”
“哪里的话。”司机已经在邬家开了十多年的车,也算是看着邬引玉长大的,往大路一指,说:“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邬引玉摆摆手,上车后才发现后座竟还坐着个女孩儿。
六岁大的年纪,头发有点泛黄,手脚也瘦得很,看似有点营养不良,正怯生生地抱着兔子玩偶。
这大概就是鱼响戈和魏流杏留下的另一个小孩了,也是鱼泽芝的妹妹鱼素菡。
鱼泽芝在外边给邬引玉关了车门,坐回驾驶座后,扭头看了一眼,淡声说:“素菡,喊人。”
鱼素菡一个激灵,澈亮的眸子战巍巍地转动,把怀里的兔子搂得更紧了,半晌才看着邬引玉喊了一声“姐姐”,喊声很小,跟呢喃差不多。
喊完后,她好似怕被责备,瞅了鱼泽芝一眼,加大了点儿声音又喊了一遍。
“欸,好乖。”邬引玉哪会为难什么小孩,况且这小女孩长得怪漂亮的,放软了声又说:“这年龄差,都能喊我姨了。”
“差辈儿了。”鱼泽芝转动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邬引玉笑了,眼睛微微眯着,打趣道:“看来这便宜是占不着了。”
鱼泽芝也跟着笑,笑得极淡,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过了一阵,邬引玉才发现,这车不是往邬家开的,明摆着还是在朝相反的方向走。她环起手臂,眉梢一抬,问道:“鱼老板这是要把我送去哪儿。”
“去吕家,你在医院里没看手机是吧。”鱼泽芝目不斜视,又说:“吕老给你打过电话了。”
邬引玉从包里翻出手机,这才看到未接来电。
“吕家正在准备仪式,等太阳下山,就要开始了。”鱼泽芝说。
仪式,指的自然是吕家拜托外人跳茅山给吕三胜唤魂那事儿。
正是因为清楚吕家在准备的仪式,邬引玉对鱼泽芝的行径格外不解。
唤魂这事儿向来阴邪,鱼泽芝却偏要带上鱼素菡,而小孩的体质又比不得成人,要是在观看仪式时受了惊,指不定得生一场病。
邬引玉别有深意地问:“鱼老板知道那仪式么。”
“略有耳闻。”
邬引玉拿出烟丝盒,把盖子滑开又盖上,弄得咔咔响,接着又说:“这要是被旁人看见,会叫人觉得,您不待见自家妹妹,这么小的孩儿,您就非要带着去么。”
没想到鱼泽芝还挺理直气壮的,竟说:“以后素菡是要当鱼家家主的,自然得从小接触这些。”
邬引玉寻思着,揠苗助长也不是这么揠的,轻嘁了一声,调侃:“急到不能等她再长大一些?”
“再迟些便来不及了。”鱼泽芝不冷不热道。
这话叫人摸不着头脑,哪有什么来不来得及,这事儿得靠天赋,要是没这天赋,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况且鱼泽芝才二十来岁,身体看着也不错,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急于传承的。
“鱼老板竟然也是心急之人。”邬引玉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不过是想做好万全准备罢了。”鱼泽芝嗓音淡淡地澄清。
鱼素菡搂紧兔子,似乎还不明白两位姐姐在说什么,样子懵懵懂懂的。许是还没从失去双亲的难过迷惘中走出来,颇为沉默寡言。
邬引玉翘起一条腿,好整以暇地往前看,“打从鱼老板回了叡城,一颗心似乎净往我这扑,莫非我也是鱼老板的准备之一?”
“这么妄自菲薄?”鱼泽芝淡声调侃。
“谁叫您盯得这么紧,我呀,还没被人这么在意过。”邬引玉声音低低。
鱼泽芝飞快朝中央后视镜瞥去一眼,说:“真假?”
邬引玉笑得肩膀一抖,“您还真信了?”
鱼泽芝一敛目光,转而道:“不是说,有事儿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