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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24)

邬引玉坐正身,意味深长地说:“我昨晚拍下来的照片变样了,杂物间的铁床也没了影。照片嘛,鱼老板也有看见,那总不该是我的幻觉,那就只能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鱼泽芝的神色一点不变。

“会是恐吓吗。”邬引玉择了个自己也不太认可的说法,很故意地说:“保不齐二十三年前那女人卷土重来了。”

“卷土重来”这词就很灵性,分明已将那女人打成了极恶分子。

“不无可能。”鱼泽芝淡声。

邬引玉没再接着说,毕竟车上还有小孩在。

这次吕家邀请了五门不少人前去观看仪式,吕三胜要是醒得过来,还得当场讨要百家米,翌日煮上一大锅饭,再邀各家前来分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能不能成还另说,毕竟邬引玉有种预感,事关那团墨气,多半是找不回来的。

鱼泽芝把车停在吕家门外,还没下车就听见鞭炮噼啪响。

鞭炮一响,鱼素菡便缩成一团,左耳用兔子堵着,右耳抬手捂上,眼里净是惶恐。

鱼响戈和魏流杏出了车祸,事后将他们的魂灵送走必定是做了一番法事的,鞭炮、香烛和纸钱都不能少,鱼素菡害怕鞭炮也情有可原。

等鞭炮声停息,邬引玉才打开车门,抬手在脸前拂了拂,被炮竹味熏得咳了几声。

车里的女孩儿怯生生看她,没敢挪上一挪。

见状,邬引玉朝女孩伸出手,“素菡来。”

鱼素菡在车里犹犹豫豫地挪了两下,听见鱼泽芝喊了她一声,才抱着兔子慢吞吞跳下车,贴到了鱼泽芝的边上。

邬引玉白伸了手,却不觉尴尬,反正她和这小孩儿也不熟。

门外有人站着发红包,毕竟是除晦的事,请了人来,便要借旁人的运,有借得有还,故而就派了红包。

邬引玉接住红包,跨过门槛进了吕家,一眼就看见坐在前厅里的吕老。

一夜间,吕冬青又憔悴了许多,他儿子和儿媳在招呼客人,只他孤零零坐着。他喝了一口茶,咳得不成样子。

厅前的院子里设了斋坛,边上立有幡杆无数,四角上点有灯盏共三十六盏,有下通幽冥之意。

邬引玉见到吕老,自然是要走近寒暄一番的,但刚要走去,手机忽然响了,看备注竟是邬挽迎。

她四处张望,没看到邬挽迎的身影,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来,索性接了电话问:“怎么了。”

“保洁说你的房门锁上了。”邬挽迎说。

邬引玉心一紧,连忙说:“让她别进去,门是我锁的。”

“她知道的,只是告诉你一声,你那房间的清洁还没做。”邬挽迎解释。

邬引玉松了口气,看鱼泽芝已经把鱼素菡带到吕老面前了,干脆先在檐外站一阵,说:“我那扇门你也别碰,我碰上了些事,迟些再和你说。”

“知道。”

“吕家这唤魂仪式,你不来看看么。”邬引玉问。

“有工作没处理完,那边有你在也够了。”邬挽迎声音疲惫地说。

邬引玉说了声“行”便挂了电话,看鱼泽芝已经打完招呼了,这才走进前厅。

吕老冲她招手,甚至还站了起来,和对待旁人时的态度迥然不同。

邬引玉看得一愣,连忙伸手扶住他,慢声说:“您起来做什么,坐着啊。”

上了年纪,人会比年轻时更怕冷,她已经穿着连肩袖的旗袍了,吕老却还裹着长衣长裤。

隔着不算厚实的布料,她感受得到吕冬青这段时日的消瘦,再一看,老人家连白发也多了不少,脸上皱纹加深,眼底怅然一望而知。

“引玉。”吕老的声音都透着疲乏,说:“这次,我想劳烦你来训诵吕家的图谶。”

这图谶,以前各门都有,都是在以前流传下来的,上面的图画和文字能预决吉凶,只是后来其他几门认为,用图谶作预言其实不够灵验,现在只余吕家还在沿用着。

邬引玉静了一瞬,委婉道:“吕老,这不合适。”

吕老叹气说:“我身体抱恙,如今不太适合做这些,但吕家新一代里实在找不出一位熟悉图谶的,我……”

“这吕家的图谶,我也不熟悉呀。”邬引玉从容拒绝,还往鱼泽芝那边悄悄瞥了一眼,说:“不如这样,我帮您问问别人?”

作者有话说:

=3=

第23章

诵图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吉凶俱在此一举,要是先兆不祥,且又不够准确,那最后怪的是谁,还不是诵图谶的人。

且不说,吕冬青临近仪式开始才提起这事,就这关头,谁敢贸然答应?

反正邬引玉是不敢的,但看吕冬青如今这状态,的确不太适合当那诵念者。

吕冬青顺着邬引玉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刚同他打过招呼的鱼泽芝。在明白邬引玉的意思后,他摆手说:“泽芝不懂这些,她自幼在外,要不是鱼家……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不会急急忙忙赶回叡城。她啊,怕是连地都不曾下过。”

“我倒是觉得,她懂的应该不少。”邬引玉话里挟笑,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说完,她还真走了过去,环着手臂倚在檐下柱子前,把玩手里烟杆说:“吕老想找个人帮他诵经谶。”

“找你了?”鱼泽芝一语中的。

邬引玉歪着头,目光往吕冬青那边斜,小声说:“我总不能答应嘛,这事儿怎么也不该轮到我做,我担不起这责任啊。”

“所以你来找我?”鱼泽芝很淡地笑了一声。

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确很省心神,邬引玉目光一拐,双眼脉脉含情般弯着,问:“那鱼老板答应么。”

“轮不到你,自然也轮不到我。更何况,我不会这些。”鱼泽芝推脱得倒是干脆。

“我以为您天赋异禀,什么都会呢。”邬引玉别有深意。

鱼泽芝垂眼看向身侧的鱼素菡,平静说:“我得照看素菡,她年纪小,容易被吓着,邬小姐你说是吧。”

这可不就是邬引玉此前在车上质疑过的么,没想到这丫头倒成了鱼泽芝的挡箭牌。

“行了,我跟吕老头子说,我们这些外人没人能帮得了他。”邬引玉慢声细气地开口。

吕冬青大概是觉得托付无望了,眸色沉沉地垂眼,直至有吕家其他人走近,才敛起眼底郁色。

来人眼里惊诧不掩,紧张吞咽了一下,着急说:“爷,二少爷回来了。”

边上的人全都诧异扭头,纷纷往门外望,一个个嘴巴张得跟吞了鸡蛋一样。

邬引玉自然也听见了,脚步随之一顿,环起手臂也朝门那边看。

说起来,吕家老二是个有想法的,前些年另辟蹊径,学了许多废禁之术,差点被吕冬青逐出家门,后来竟是主动离家,说要自立门户。

邬引玉已有四年没见过这人了,这位吕二少走后就不曾回过叡城,一副和吕家恩断义绝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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