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进焯本想问两位仙姑可否需要帮忙,但转而觉得,这忙许是会帮成倒忙,于是说:“两位仙姑如需人手,尽管开口。只是府内没有进到底下的地道,仙姑如要下去,还得在外边找寻。”
“无妨,人手的话,暂时不用。”引玉扭头一笑。
莲升自然也想快些查明此事,才将铜镜往袖中一揣,镜便凭空不见。
叶进焯把二位仙姑送到府门外,止步目送两人走远。
莲升回头望去一眼,说:“说来,我曾和两际海那当判官的见过几面,他有事上报,得仙辰匣应允后,才进得了白玉京。”
扪天都户户都掘有地道,两人无须苦苦寻觅,就近推开一户人家的门,就能找到遮掩在灶台木盖下的泥洞。
引玉往脸上点了几下,说:“判官上报了什么事?”
莲升轻手捏起引玉的下巴,不舍将这脸变成别人模样,淡声说:“那是无嫌应召后的事了,那时灵命已在闭关,判官提起了枉死城,枉死城和两际海虽都收容死魂,实则两不相关,一处只进不出,一处能轮回转世。”
“这么说,枉死城的事应该不由判官管。”引玉微微抬头,全然顺着莲升的力道,如今她仙力恢复少许,面色唇色俱比先前鲜活不少,有几分活人的模样了。
“那判官报称,枉死城的门忽然开了,怀疑是城门禁制出现了破绽,所以有不少枉死鬼混入两际海,企图转生。”莲升不由得倾上前,温热气息呼上引玉唇角,皱眉又说:“不过那事应当是解决了的,后来再没有听说枉死鬼出逃一事。”
“我看,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落在引玉唇边的气息若即若离,她可不是忍得住欲的,当即咬上莲升的唇。
莲升被咬得唇色鲜红,地洞里却传出男男女女的声音,好似是在众目睽睽下,她们不遮不掩地谈情。她故作无情无欲,可眼里晦色敛无可敛,涩声说:“你有何见解。”
“枉死城的禁制忽然松懈,也许是灵命为了进去取十二面骰,特地破开的。”引玉怀疑得分外大胆。
“或许。”莲升定下心,合眼抿去引玉嘴边涎丝,省得多看一眼禅心大乱,淡声说:“先看看那灵台纸卷究竟是怎么回事。”
引玉笑了一声,又往自己颊边指,说:“给我易个容。”
莲升干脆利落地施了术,说:“也好,省得你一味勾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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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引玉料想, 莲升给她“换”的脸一定好看不到哪去。她往面颊上一掐,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换张脸,我就勾不动你了?勾你犯得着用脸么。”
“那怕是要被你吓得提不起兴致。”莲升语调平平,抬手将掌心掩在引玉脸前。
引玉笑了, 拉下莲升的手, 往对方尚未易容的脸上轻拍, 别有深意地说:“那你小瞧我了。”
莲升相貌骤变,易成了平平无奇的女子, 一看那瓜黄面色,青黑眼圈和苍白嘴唇, 就知是赌瘾犯了的。
面容变了不说, 她一个眨眼, 连神色也跟着变,和离了赌桌后的蒙善, 有几分相似。
引玉收回手, 早在晦雪天时,她便有见过莲升扮成的“柯广原”, 如今再看对方易容,差点又被糊弄过去。
“你此前在小荒渚时走路了路子,经商一类的活儿不该你干,你该到台上演绎才是。”她打趣说。
莲升收敛了些许,淡淡一笑,“总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再到地下, 那恶臭气味又扑鼻而来,一些秽物堆在角落, 久久无人打理, 自然臭气熏天, 且不说,臭味中还混着……些许尸气。
此前下来时,引玉只留意桌边的赌徒,又忙着从茗儿口中套话,哪有闲心注意其他,如今分出心思,才发现桌下有一具的尸。
桌边人密匝匝,数双腿跟栅栏般围成一圈,叫人看不清桌底的尸。
“这地方死再多人也不稀奇。”引玉皱眉,“多半是饿死的,死后众人嫌这尸占地,就把尸体踢到了桌下。”
“你再看,他身上可没有踩踏的痕迹。”莲升驳了引玉的猜测。
引玉细看,发现还真是,另寻原由说:“那便是察觉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先巡一圈看看。”莲升往边上走。
引玉走走停停,边说:“赌桌上全是寻常骰子,骨牌也无甚稀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骰子和骨牌上。”
“光是看,岂能看出蹊跷。”莲升抬臂从众人间穿过,欲往赌桌上摸。
引玉伸手拦住。
“无妨。”莲升摸上桌角,瞳仁倏然紧缩,收手时赶忙划破指腹,挤出鲜血一滴。
“是赌桌有异?”引玉明了。
莲升轻捻指腹,手上伤痕顿时不见,冷冷睨向桌边,说:“不是幻术,是咒,此咒微如烟缕,轻易觉察不出。咒术好就好在,不论下咒者或死或伤,就算隔有千里之远,也能起效。”
“这么说,施咒之人不在此地?”引玉领悟。
“多半。”莲升颔首,“只不过,得是有极深怨愤之人,才施得出此般咒术。”
“怨?”引玉望向周遭,不由得嘲弄,“一怨生万怨,无休无止,纠缠不休,何时是头?”
“是咒也好,施此咒术需耗心力无数,如若那人有暇紧盯此处,也不如如此大费周章。”莲升贴在裙上的手微微一动,腕骨只稍一转,数缕金光便飞逸而出。
金光掠过之地,人人僵住不动。
不论是欢呼雀跃的,还是郁郁寡欢的,全都顿在原地,好像成了蜡做的皮囊。
引玉生怕施咒之人就在暗处,不动声色环视一圈。
莲升从众人间穿行,朝他们的眉心挨个碰去,淡声说:“他如果在,早在我们前一次来时,便该有所察觉。”
“也是。”引玉这才松神。
“既然他敢在扪天都布下此局,便是打定主意要同我们交手,既然避无可避,还不如迎刃而上。”莲升平静道。
“你倒是游刃有余,可他要是擒我,我怎么躲?”引玉翻掌,看向手心纹路,实话说她还没能熟用那什么灵台神力。
“那我护着你。”莲升平静道。
引玉掩住口鼻站在边上,催促说:“快点,再久些可就腌入味了。”
莲升挥臂,所有停在原地的赌徒立即像风筝般凌空而起。她挨个探查,挨个放落,省得有疏漏。
只是,多探查一人,她的眉便多皱上一分。
引玉恢复了些许,也能探查这些人的灵台状况了,只是不如莲升,她只能探见一个大致轮廓。
的确是纸卷,而非画卷,甚至还是胡乱卷成的一团,其上皱痕遍布。
“难道人人灵台里都有纸卷?”引玉诧异。
“无一例外。”随着莲升探完最后一人的灵台,已无人浮在半空,赌桌又被围得密不透风。
她皱眉说:“多数人的纸卷都和灵台融在一块了,和蒙善一样。”
“都取不出来?”引玉一颗心骤然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