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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38)

笼中的鸡似乎被吓着了,被擒住双翅竟动也不动。

是只雄鸡,鸡身又壮又沉,邬引玉捏着它的两片翅膀,把门闩重新堵上了。

“帮你么。”鱼泽芝作势要接过去。

“哪好脏鱼老板的手。”邬引玉眼波一转,慢吞吞走回屋中。

进了屋,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根红棉线,把这鸡的双脚给捆上了,省得它到处扑腾。

这一天下来,邬引玉灰头灰脸,此时手又脏着,不好往脸上摸,又懒得去洗,索性道:“鱼老板能帮我把头发拨一拨么。”

鱼泽芝观她那用簪子挽起的头发已经松松垮垮,抬眉问:“帮你重新把头发挽一下么。”

“也好。”邬引玉极不客气,末了添上一句,“劳烦挽紧一些,省得一会还要掉,多谢。”

“你倒是礼貌。”鱼泽芝话里带着浅淡的笑。

听起来不像夸人,所以邬引玉企图扭头,想看鱼泽芝到底是以何种神色说的话。

可她还没转过去,侧颊便被虚虚地扶了一下。

“还没好。”鱼泽芝说。

邬引玉干脆不看了,闻着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说:“礼貌是应该的,光挤眉弄眼哪里够,鱼老板不就喜欢听客套话么。”

鱼泽芝没反驳,三两下就把对方的头发挽了起来,因为动作放得很轻,扯得邬引玉发根发麻。

邬引玉没吭声,垂眼拂去手上的灰,觉察簪子从头发间穿过。

那触感尤其亲昵,还带着点越界的冒昧。

“鱼老板厉害。”邬引玉慢声道。

“这就厉害了?”鱼泽芝停顿,不冷不热地说:“挽个头发罢了。”

二十分钟后,司机赶到,拿出吕三胜的衣服说:“小姐,衣服在这。有一件事得跟您说,我离开时看到了吕家的车,他们似乎正在往医院的方向赶,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

“无妨。”邬引玉拿了衣服说:“你回去吧。”

司机颔首离开,也不敢在这多待,他料想邬引玉是要做什么仪式,所以才特地让他去借了衣服。

没开灯的房子里,邬引玉摸黑把吕三胜的衣服套在了雄鸡身上。

本该穿在人身上的衣服,裹在雄鸡上显得空落落的,那鸡还不喊不叫,只时不时机敏扭头,不知在看什么。

“等会儿就用这只鸡来追他的魂,我还要放出一些小鬼,他的魂离壳太久,如若受惊,必会寻一活物附生。”邬引玉摸索着,把雄鸡腿上的红绳解了。

“那天你为何不用此法?”鱼泽芝垂眼旁观。

邬引玉抚着雄鸡的翅膀,仰头说:“这只能用在小一些的地方,再说,如果吕三胜的魂和这只鸡相性太好,指不定就出不来了,此前的唤魂可是要把他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鱼泽芝颔首:“听起来风险不小。”

“看来鱼老板确实不是事事俱知。”邬引玉从茶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三支香,还拿出来一只锦盒。

邬家本就是做这一行的,厅堂里放满这些物件也不足为奇,抽屉里除了香和装了香灰的锦盒,竟还有数面巴掌大的八角镜子。

“鱼老板你瞧着这些镜子眼熟么。”邬引玉捧起镜子问。

“不眼熟。”黑暗中,只有少许月光泻进屋里,鱼泽芝微微眯起眼打量。

邬引玉摩挲镜面,“就像鱼老板上次把老鬼带进镜子那样,我的镜中,也收了不少小鬼。”

“邬家还养鬼?”鱼泽芝眉梢微抬。

“才不是,不过是些收了没来得及送走的小鬼。”邬引玉笑了一声,说:“来了,鱼老板看好了。”

这话说完,她猛一拍雄鸡,喊出了吕三胜的名字,随即还把八角小镜摔碎在地。

镜子哗啦破碎,阴邪之气钻了出来,在屋中肆意乱窜。原先叫也不叫的雄鸡竟窝窝扯嗓,扑棱着双翅满地乱跑。

邬引玉跟上雄鸡,时不时喊一声吕三胜的名,而那雄鸡就像受人指引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进屋,竟能轻车熟路地在邬家逛上一圈。

鱼泽芝不紧不慢地跟着,见雄鸡停在了邬家神堂前时,皱眉问:“在这?”

雄鸡一动不动,而那从镜子里溜出来的鬼还在四处窜动,挟来的阴气刮得人脊背发冷。

可邬引玉感受不到此地有生魂,神堂里空落落,甚至没有家仙。

她不知道邬家的家仙是因什么消失的,但从她记事起,她就一次也没见过,也不曾听邬其遇提起,似乎在很久以前,家仙就消失了。

立在神堂门前的雄鸡扑腾了几下,不知轻重地往门上撞,撞得神堂的木门咚咚响,脑袋都撞出了血。

邬引玉打开门,竟见一股墨气汹涌而出,那墨气却没有往她身上撞,而是一股脑朝那雄鸡身上扑。雄鸡没叫出声,往地上一歪,没气了。

等邬引玉回过神,再想寻那墨气时,它已不知散到了哪里。

神堂的门敞着,屋子静凄凄,乱窜的鬼祟压根不敢往里闯。

鱼泽芝无动于衷地朝地上那没了气的鸡瞥去一眼,抬腿从它身上跨了过去。她绕过邬引玉进了神堂,目的明确地走到灵案前,伸手探向炉中香灰。

灰中的腐臭已经淡去,显然那偷吃香的东西没有再来,炉里的香果然不是墨气所吞。

邬引玉走进屋,依旧找不到生魂留下的混迹。

“人是那团墨捉走的,但香不是它吃的。”鱼泽芝捻着手指道。

邬引玉手还脏着,可不想再填一味,干脆弯腰往鱼泽芝手边凑。

“也许吕三的魂的确在邬家,只是被藏起来了,那墨气不想让我们找到他。”鱼泽芝注视着邬引玉说。

邬引玉被鱼泽芝用这样的目光盯过数次,见状退开一步,手臂往身前一环,“看鱼老板眼神,好像我和那墨是一伙的。”

“你误会了。”鱼泽芝拂去手上的灰,“我们不才是同一条贼船上的么。”

邬引玉转身走出神堂,把地上那只鸡捡了起来,有点烦闷地皱起眉说:“吕家的人该到了,我去收拾收拾。”

所谓的收拾,就是把死去的鸡丢进厨房,再把蹿了满屋的小鬼重新收进镜子里。

做完这些,邬引玉仔仔细细地洗起手。她转头见鱼泽芝站在门外,不急不躁道:“过会儿吕老定是要搜一搜邬家的,可惜了,我找不到,他们也没法找着。”

“你希望我帮谁。”鱼泽芝很直白地问。

邬引玉擦干手转身,倚在洗手池前似笑非笑地说:“我以为鱼老板会帮我呢,毕竟您可是跟着我的车走的,天涯还没去成,您就想跑?”

“不跑。”鱼泽芝眉一抬,“想尝口烟么。”

“有点。”邬引玉舔起嘴角,“您怎么知道。”

“看你好像没劲,桌上是吧,我给你拿过来。”鱼泽芝转身朝客厅走。

邬引玉跟了过去,却不是为了谢绝帮助,只是说:“其实吧,鱼老板想帮谁就帮谁,我连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总不能让鱼老板跟着拆盲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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