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禄命(58)

说完,她抬起眼,幽幽问:“鱼老板是不是算计好了,又想从我这捞人情?”

“哪能。”鱼泽芝淡淡哼笑,在看见邬引玉手边的匣子后,微显讶异地问:“你带的东西不多,竟还把这块玉带上了?”

那是萃珲八宝楼的锦盒,去过萃珲的人一看便知。

“嗯。”邬引玉漫不经心应声,拈起裹在玉佩上的红布,“还有点用。”

“那还送我一块?”鱼泽芝抬眉。

“一块就够了。”邬引玉拉扯红布,把玉整个包裹起来,又说:“我总觉得这玩意不该是一对,所以只留了一块。”

鱼泽芝又静静凝视着眼前人,忽然说:“说起来,昨夜我去邬家时,见到了宋夫人。”

邬引玉合上锦盒,猜得出宋有稚会在其他四门面前说些什么,不以为意地问:“她提我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鱼泽芝坐到她边上,把腕上的菩提珠串捋了下来。

邬引玉挑眉,终于有了点儿兴致。

鱼泽芝不紧不慢地盘着手里的珠串,语速放得很慢,倒不是犹豫,而像是在腾出时间,来打量邬引玉的神色。

她说:“宋夫人似乎有点怕我,起先暗暗打量了数眼,后来才问我莲纹玉佩从何而来。”

在邬引玉看来,宋有稚会那么问也不奇怪,想必在二十三年前,宋有稚就在那个女人身上见过那块玉。

邬引玉的懒散姿态是一点也没收敛,问道:“那鱼老板是怎么回答的?”

“我自然据实回答。”鱼泽芝说,“从萃珲八宝楼得。”

邬引玉一愣,“鱼老板竟然不说,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在我这?”

“她问的是我身上的玉,不曾问及你的。”鱼泽芝的回答叫人挑不出刺。

邬引玉伸手拨动桌上的烟杆,只字不提那只转经筒,露出好似情真意切的笑,身微微往前倾,恳求说:“麻烦鱼老板别将我的行踪透露出去。”

“不会。”鱼泽芝平静答应,平静得好像只是一个看客。

邬引玉卸下力气,头发乱糟糟披散着,过会儿没忍住,闷咳了好几声。

鱼泽芝起身拿起她手边的杯子,自顾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我走了。”

“慢走。”邬引玉起身相送,到底有求于人,态度摆得很正。

在鱼泽芝走后,邬引玉往床上一躺,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至午后才醒来,稍稍吃了点东西便戴着帽子离开了酒店。

入住酒店前,她把车停到了临近的停车场里,这回出去没把车开上,反倒打了辆出租车就走了。太多人认得她的车,她可不想太过张扬。

司机问邬引玉要去哪里,在听到那个地名后,他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就拒绝搭载。

邬引玉要去的是一片旧坟场,之所以说“旧”,是因为那地方的坟大多都迁走了。

那地方荒凉,虽然附近地价便宜,却没人敢买,听闻夜里常常闹鬼,所以不大有人愿意往那边去。

邬引玉摘下帽子,她知道司机在担忧些什么,干脆说:“你把我放在朦亭就好,不必往里走。”

司机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哽在喉头,实在是吐不出。

后座上的人穿着一身旗袍,头发也是用簪子挽的,手里还拿着跟烟杆,活像是从百年前来的,这叫他怎么放得下心,指不定旧坟场未迁走的墓碑里,就有一块是这位的。

邬引玉也不解释,只是望着窗外闷闷地笑了一声。

到了朦亭,司机迫不及待地停了车,差点连收款码也没给就把车开走了。

邬引玉把钱付了,关上车门刚站稳,身侧的出租车便扬长而去,是连一秒也不愿多久多留。

她不甚在意,慢腾腾往坟场里走,见到了坐在值班室里的守墓人。

男人见到她时微微一愣,立马站起身喊了一声:“邬小姐。”

邬引玉点头,站在外边把烟丝点着了,托着烟杆吸上一下。她今天拿的不是手包,那包挂在肩上,看起来鼓得厉害,不知装了什么。

孟兰舸剃着寸头,长了一副凶相,似乎有点厌世,一双三角眼无神地耷拉着。他走出值班室,站在邬引玉身侧,一副唯命是听的模样。

邬引玉抿着烟嘴,扭头瞥他一眼,又看向远处稀稀拉拉的墓碑问:“多久没回去了?”

“今年是第四年。”孟兰舸说。

邬引玉很浅地笑了,眼里没有揶揄之意,只是很平常地问:“还不愿意回去?”

“在这挺好的,我当时的确对活佛不敬,回去讨罚么。”孟兰舸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悔改的神色。

“我四年前碰到你的时候,你说起这些事时眼都是红的。”邬引玉抬手指向自己的眼睛,压低声好似耳语般,“好像噙满恨。”

“再不看开些,折磨的是自己。”孟兰舸摇头。

四年前邬引玉在萃珲八宝楼附近碰到这人,看他周身褴褛,还以为是乞丐,没想到对方竟恳求她帮忙,说是想委托萃珲拍一样古物,但门口的保安不让他进去。

那可是好东西,同样是一只手摇转经筒,还是活佛赠予的。

孟兰舸当时的兄长想和他共娶一妻,这在那边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无需过问女人的主意,那里的女人有时候可怜到好像生来就是受罪。

但孟兰舸不愿,他那兄长便觉得是女人坏了他们兄弟间的情谊,隔天,他未过门的妻子被发现溺死在水中。

后来么,孟兰舸只身到了叡城,改名换姓,不愿再踏进家门一步。

邬引玉翻开包,把那只转经筒取了出来,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来不是找你闲聊,你帮我看看这个东西。”

孟兰舸双手接住,看到时目光一怔,犹豫问:“这是……”

“转经筒,不是吗。”邬引玉环起手臂。

孟兰舸眉头紧皱,坦白道:“这不是藏文,我看不懂。”

邬引玉料到如此,沉思了片刻才问:“模样呢,和寻常转经筒相比如何?”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孟兰舸摇起头,拿近了细细打量,“它只让我觉得……不祥。”

“它会发出声音。”邬引玉话音方落,还真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呼喊,她神色骤变,故作镇定地说:“就是现在,你能听到吗。”

“不能。”孟兰舸回答。

作者有话说:

=3=

第38章

“你再听。”引玉语气强硬。

孟兰舸的耳朵都贴上那转经筒了, 还是听不见所谓的声音,诧异道:“到底是什么声音?”

邬引玉笑得双肩微微一耸,装作不在意地说:“逗你的,这么个转经筒, 还能传出什么声音, 这次来, 不过是想和你叙叙旧。”

孟兰舸受宠若惊,当时要不是碰上了邬引玉, 现在指不定还在哪个桥洞下呆着。

他把转经筒还了回去,抬手摸向刺手的板寸, 讷讷说:“我这也没个地方能请邬小姐坐坐。”

“不用了, 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迟些就要走了。”邬引玉眺向远处,在这地方, 想必就算她开阴阳眼, 也见不到几只鬼。

上一篇: 从入门到精通的开荒生活 下一篇: 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