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钟弥在州市参加的婚礼几乎都是这样的流程,她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热闹嘛,而且新娘裙子那么重,一个妆少说画了两三个小时,行动都不自如了,怎么可能胡来啊。”
沈弗峥眼眸微蹙起:“所以伴娘就负责去跟人胡来?”
钟弥哭笑不得,在他肩上打了一拳:“什么胡来啊,你这人怎么——”
瞧着斯文正派,说话不清不楚带点叫人琢磨的颜色,又像斯文败类。
尤其此刻,他衬衣松开几粒扣,衣冠不整自带一股靡丽氛围,喉结微动,欲气浓得似射灯的光直直照来。
钟弥咽了咽喉,叫他放心,“大家都有分寸的,只是图个高兴,你这么大度的人,不会连做点趣味游戏这种事都计较吧?”
他反问:“我大度吗?”
关于他大度与否,实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有时候沈老板肚里能撑船,有时候……不好讲。
钟弥慢慢说违心话:“……挺大度的。”
他眉宇稍动,没再接话,反而看向钟弥一直抱在怀里的一条裙子。钟弥也想将话题翻过,便由这裙子起了一个头。
说自己有点大手大脚,一时喜欢说买就买,衣服鞋子买回家搁橱柜里放一放,热情冷却,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好多衣服一次都没穿。
“我妈妈以前就说过我这样不好,倒不是介意我花钱,就是这样喜新厌旧不太好,我自己也注意了,有点难改。”
沈弗峥点了点头,望着她已然布满检讨意味的无辜眼神,缓缓说着:“你这兴趣说来就来,说没就没的毛病,的确不太好。”
章女士说过,现在沈弗峥又说。
尤其,跟沈弗峥在一起后,消费一再升级,但买回来的东西也不见得多有用,钟弥正觉得是要改改了。
沈弗峥其实很喜欢她买一堆东西回来,购物纸袋堆满衣帽间地面。
她在穿衣镜前铺了一张杏白的长毛毯子,有时候洗完澡找明天出门穿的衣服,一找就来了试衣搭配的兴趣,穿穿拍拍。
沈弗峥靠门边,轻晃一杯红酒,杯沿凑到唇边尝,芳醇的酒淌入喉,目光却是淌过去瞧她的。
她也会兴致勃勃问他意见,这样好看吗?那样好看吗?哪样更好看?
他回答问题完全不走心,心思都在她身上,实在分不到那些衣服配饰上,去细品它们之间的搭配合不合适。
照他来看,她怎样都是好看的。
他会耐心陪她很久,但女孩子弄起裙子项链总像忘记时间一样没完没了,有时他会淡淡笑着,提醒镜子前的钟弥:“弥弥小姐欣赏够了吗?什么时候轮到我欣赏?”
沈老板对漂亮的裙子,满钻的项链通通不感兴趣。
他酷爱欣赏的,只有她。
衣饰不过都是外物,沈弗峥捏了捏她的脸说,“东西有用无用,只要钱花出去,叫你开心过,这就是它最大最好的用处,何必纠结这些,只要你对人,不是这种说不要就不要的性子就可以了。”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钟弥没忍住弯起嘴角,对人?是指对他吗?
漂亮的羽毛裙子放到一边,两臂郑重搭他肩上,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东西都是死的,看久才容易腻嘛,沈老板花样百出,怎么会没有兴趣。”
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之间碰起的火花似黏稠蜜糖,他声音轻,天然的冷淡感,一字一字念着“花样百出”,比钟弥故意起着绵软调勾人,更有暗暗焰火。
钟弥感觉他俯身靠近一些,有吻落下的趋势,她心领神会即将要闭眼,只见沈弗峥停在她唇前寸许距离,吐出两个字。
“抱紧。”
钟弥眼神迷蒙一瞬,也不待她反应,沈弗峥直接托她臀下,将人抱起,忽然腾空的危险感,自动叫她收拢双臂,抱紧了沈弗峥。
“干嘛?”她看那张空荡荡,搭着一条裙子的岛台,视线转回,问他,“不在这里吗?”
几步之间,已经挪去了浴室门口。
里头水声哗哗,热气弥散。
“你说的花样百出,我总不能沽名钓誉。”
虽然在年纪上小了八岁,但钟弥很多时候都自信认为自己跟沈弗峥彼此契合,感情里,他们是进退间默契十足的同伙。
但又有一些时候,钟弥觉得自己再多长一个脑子也玩不过他,时不时还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就比如,她在浴室耗尽的大半夜都在后悔,她为什么要说花样百出?
不仅怪自己,她也要谴责沈弗峥。
三十几岁的男人,这么不稳重吗?一点都经不住夸,一句花样百出就要身体力行弄到大半夜?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饶是钟弥练舞多年,从浴室出来也腿筋酥软,经不住他这么折腾,她刚刚跪在半满浴缸里,久到膝盖发麻发酸,温热水波受他冲撞,一浪一浪覆在钟弥梅印斑斑的背部肌肤上,里外的热气双重作用,熏得她浑身粉红。
双膝不稳,在水下频频发软,他屡次扶她,敦敦教导,像个良师。
她先是发了小脾气,后来换成软声央求,大概经验多了,他把她拿捏得很死,晓得她的承受能力,通通没用,彼此尽兴才出来。
钟弥被抱到床上,已是深夜,身上穿着柔软浴袍,湿漉漉的长发洗净,只用毛巾擦干水分,枕头上铺了厚实的浴巾,她侧着脸,趴着睡,床头柔光里闭着眼。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袭进,呼呼响起的暖风吹进脖子里,她懒得睁眼,似只小懒猫躺在隔着毛巾的枕面上。
浴后的面庞粉白,她能感觉到脸上的一丝发被捋开,一只大手熟练地从她后颈撩她发根,热风钻进来,丝丝缕缕将湿发吹散,湿热水汽在强风里迸开、挥散,满天香气,馥郁又潮湿。
等头发吹得七分干,钟弥慢慢才睁开眼,虽然刚刚没睡着,但闭眼十来分钟也算休息了,此时眼眸水润清明,静静望着调低风速的沈弗峥。
他动作没停地问她:“很吵吗?”
钟弥摇摇头,被他手掌按住不让乱动:“小心头发卷到后面去。”
钟弥瓮声瓮气,随口说:“头发好长,洗也麻烦,吹也麻烦,想去剪掉。”
“很美,麻烦一点也值了,不过你想剪就去剪吧,你们小姑娘大概都喜欢尝试新鲜。”
他在深夜床边露出的浅笑,像灯光照进通透玉石里,温润明亮,又自有沉淀下的厚重部分。
他绝对算不上什么新鲜事物。
但他实在太诱人了。
钟弥清楚自己扛不住这种诱惑。
吹完头发,沈弗峥将吹风机送回去,再回来,躺在她身边。
室内的灯关掉,钟弥要枕他手臂,一点点蠕动进他怀里,他摸到她搭在他胸前的手,松至唇边亲了亲,又在黑暗里摸了摸她手指尖。
他抽出胳膊,跟钟弥说,起来一下。
随即,一侧床头灯又开了。
钟弥稍稍有点不适应光线,眯眼问:“怎么了?”
他下床,去钟弥梳妆台上拿了一小瓶润肤油回来,淡淡的橘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