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剩下了金丝甲虫的触须。
我认命地搬了把小凳子坐下,小心地拿起细小的镊子和针,将触须在盐水中浸两秒,在外壳膨胀的一瞬间迅速把针插入缝隙,然后用镊子缓慢地旋转着剥离开触须外壳,露出乳白色半透明的果冻体。它们那么细……梅林啊……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
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教父的……
啊!
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能够让教父在瞬间陷入那种绝望般的悲哀中,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呢?
波特的……母亲……
悄悄侧过头看着教父的背影,他很难得地什么也没在做,也没有抬头,那种寂廖让我看得很是难过。但我不会产生去安慰他的冲动,只是沉默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这种情况下,教父需要的不是无聊的关心,而是一人独自疗伤时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教父似乎终于从深沉的思念中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什么,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迅速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处理过的触须端起来仔细察看着,在他看到那些完整分离整齐排序的触须后紧张感渐渐消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教父……你该庆幸现在碰到的是我,换上任何一个其他学生,您这一盒药材肯定会全部报废。开玩笑……这是二级魔药师资格考试的操作题!
虽然对我的处理技术没有什么不满,心有余悸的教父还是拿走了我手中的工具:“停下吧,没有人能处理它超过半小时,现在你的效率已经一团糟了。”
教父您也知道啊……我顺从地让他接走工具,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感慨着教父居然也有大发善心的一天。
“教授……”我可以回去了吗?
我立刻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教父对格来芬多的恨意,岂是半小时的劳动服务能够抵消?尤其是在他心情恶劣的时候,怎么可能放过折磨格来芬多这种调剂身心的良药!
“放下,然后去换工作袍,整理五到八号材料柜,按字母顺序排列,份量不多的药材列单,做好之后交给我。”
我感到刚刚有些晴朗的夜空又是一片阴霾……
梅林——不要啊!
57三只小龙
算了,从他已放弃拿自己珍贵的魔药材料冒险这一点来看……我可以理解为他稍微冷静一些了吗?
只不过……这个工作量……
我一言不发地尽快收拾着柜子,虽然教父明明知道在结束之前是不可能整理完毕的,但我最好还是不要给他训斥我效率的机会。
“可以了。”良久的沉默后我终于等到了这句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为蹲地时间太长在我站起身时眼前一片花白,打了个晃差点撞上柜子。教父皱眉扫了我一眼,走到柜前审查一下进度,没有任何评论,但看得出来他很满意。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劳动服务,他对我在魔药方面表现出超越应有水平的能力已经不再会表现出任何惊讶。
还记得最初的几次劳动服务后,教父曾经问我:“我很好奇,你在入学之前到底经受过一种什么样的教育。”那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细细地描摩过我的每一分表情,“虽然出身麻瓜家庭,你知道得却比巫师出身的学生更多。”
“我想……是因为那本笔记……”这是我当时的回答。
然后教父冷笑了一声:“看样子布雷恩小姐对黑魔王的遗物相当怀念。”
我随后张口结舌地试图反驳,但教父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把一切都推给那本笔记。但是你要知道一点,至少,”他抬头凝视着我,“在魔药处理方面,你不可能从黑魔王那里学到任何东西!”
他说话的同时抽了下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想忍下笑意。
于是,我暗自思忖:伏地魔很可能其实是一个比隆巴顿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魔药白痴?
哦,当然,不会那么惨,他多少曾是全优生兼学生会主席。但是,至少在教父眼里,他那点刚刚能够在考试中拿到O的水平,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罢了。
“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教你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一边从我的手里抽走记录单,在目光落到纸上时扬了扬眉毛,又侧过脸来看看我,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很早我就想说了,你的字……很有意思。”他打量着那张单子,“有一种微妙的……斯莱特林风格。”
我打了个冷战:虽然我注意过柔化自己的书法,但是……在教父眼前,果然还是无所遁形啊……毕竟,当年在校期间,教父可是花了相当大力气,将我“过分花哨以至于让人看不懂的马尔福式书写”硬拗成了“精干斯莱特林风”。
我偷眼观察着教父的表情,发觉他没有“很高兴您能喜欢。”我硬着头皮不知死活地回答了一句,教父从鼻孔里哼一声,“不想被扣分就立刻回你的塔楼!明天,请不要再让我亲自去门口领人!”
“是,教授。”我知道此时最明智的行为就是立刻转身走出大门,但我心里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踟蹰很久,终于还是开了口,“教授……我可不可以……请求您一件事?”
“……说!”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但是,”我纠紧了衣角,咬了一下嘴唇,“能不能让我的劳动服务,回避开马尔福先生的来访时间?”
教父猛地从桌上的药典中拔起头来,恶声恶气地瞪着我:“既然知道是无理的要求,你该明白说与不说都是同样的结果!”
“拜托您,教授……”我的口气几乎是央求了。
我的口气让教父无奈而困惑地吐了口气:“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梅林在上,给我个至少说得过去的理由……
啊……有了!
“假期……在研究所……我爸爸打了他……我怕……”摆出很心虚畏惧的神色,我催眠自己:这不算撒谎……事实上,这也确实是我不敢面对父亲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不是主要原因,“我想……他不会原谅……”
教父愣了一愣,不知是为这种事情会成为我的恐惧原因,还是为父亲居然被一个麻瓜打伤的事实。
这件事……父亲肯定深以为耻不会宣扬……不过对象是教父,告诉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片刻教父沉思着开了口:“……你走吧。”
“谢谢您,教授!”我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转身跑开了,在关门的瞬间感觉到一记愤怒的目光钉在了我的后背上。
教父,我就知道您最好了!我几乎是有些快乐地想。
但接下来被费尔奇抓到没有按时上床……那就叫做乐极生悲!
其实真的不能怪我,我是因为劳动服务延迟而耽误了上床时间——好吧,最后关键的那一点延迟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本来是可以躲过的:我在发现了洛丽丝夫人背影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改变路线回避的准备,如果不是那白痴波特兴奋地一声大喊“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