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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27)+番外

作者: 锦秋词 阅读记录

头顶卧在树杈上的小三,很不满的:“哼!”

这时兰溪出来,领那人进了静非尘的琴室,临行看见我的呆样,折扇在我头顶猛敲一记,痛得我呀。

小三居然还在树上“哈”的一声嘲笑我。

我没好气:“让你得意!你倒有先见之明,懂得自己把琴室腾出来。”弯身捡起包子:“看你那么开心,大概也不会肚子饿,这包子可以省下来了。”

“唰”的一声,他从树上飞下来,抢走了我的纸包。

师傅新收的徒儿叫做崖云,人如其名一般俊朗明秀。长得清眉雅目,干净恬然而又顾盼生姿。他在梅花树下对我微笑,飘逸淡然却又有着隐隐的忧伤。我从来未曾见过这般淡雅俊秀犹如一幅水墨画般的人,无论男女都未曾见过。

这个崖云引起了我强烈的兴趣。

不仅因为他长得很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他很有钱。

我曾问过兰溪,教他一节琴课要收多少钱?

兰溪反问:“你觉得师傅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我连忙说不是。

兰溪告诉我,他没有收崖云的学费。但崖云拜师的时候,给了他千金。

我心里惊呼,嘴里却说:“想不到闻名天下一等一的琴师一千两就卖了。”

“是一千两黄金,不是银子。”兰溪也不生气,微微笑道:“那你呢?你又给了我多少拜师费?”

我忙拿包子塞住他的嘴。

自此便上了心。我的美容健身班计划遭到搁浅,纯粹是老板不肯投资,但我若能通过其他渠道融资,相信兰姑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话说起来,为什么非得执着于这个计划不可呢?只能说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想干的事情,也是暂时能想到能证明我能力的事情,所以很想实行看看。

依旧是一人一间琴室,教罢一个再轮到另一个。

崖云来学琴已经七天,我与他却仅止于初次见面时的互相介绍。

我听到兰溪说出他的名字,脱口赞叹:“放牧青崖云属我,偶逢知友共谈心。公子真是好名字。”

在听到兰溪说出我的名字时,他却只是含笑颌首,气度高贵清华。

这次见面礼愈发显得我张扬、无礼、进退无据,让我耿耿于怀了好久。

一直在盘算怎样跟他搭讪,但对着这样安静的一个人,你贸然开口总会觉得像是打破了世间平衡似的,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咋咋呼呼的人,也自觉冒失。

而且这个崖云学琴的天分还非一般的高。

以前也许略有基础,但不会比我的更深厚。从一开始的微带生涩,到后来的圆转如意,他只花了几天时间过渡。若是换着是我,我记得,当初度过这个阶段我足足花了一个半月。

好吧,我承认自己确如师傅所说,没有好好用心学琴。不然还能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天分么?

这日兰溪教的曲子是“梨花落”,弹的时候要有种微雨落花意纷纷的感觉。兰溪如往常般,教毕我便留下我独自练习,自己转往隔壁。

今日合该有事,我弹着那曲子,没见微雨落花,自己先就心烦意乱起来。不一刻听到隔壁传来婉转惆怅的琴声,忽然想起月色下灿若浮华的杏花,突地悲从中来,难以克制。

昨天我在城里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竟出了城,又走了一段,才知道自己竟无意中走到破屋来了。我呆呆站在屋前那棵槐树下,也不知是何心情。时近中午,屋顶的破洞内竟有炊烟袅袅升起。

我听到心脏即将爆裂的声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发现自己竟已进了屋内。破屋中央生了火,围坐着两个汉子,正在烤一只鸡,闻声一起转头看我。

见我愣愣的看着那只鸡,一个汉子露出惊慌的神色,另一个却笑着站起来:“好俊的小哥,闻到香味了吧?一起吃?”走进来伸手就抓我。

我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好啊,我正好饿了。”趁他一愣,一脚踢到他裆部。趁他惨叫躬身,连忙转身就逃。

一路狂奔进城,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喉咙跳出来了。一直奔到掩月楼,才停下来拼命喘气,那一刻,有种即将窒息死去的感觉。

虽只是草草一瞥,却已知道那里已不是我曾居住过的地方,我已永远回不去过去。

当时憋在心中的一口气,本以为已经沉积到底,终将凝固成一个毒瘤,却不料被这崖云一曲“梨花落”引了出来。

只觉无限凄酸如火山般爆发,源源不绝,要将我没顶。

一手推开挽云琴,疾步而出。

奔过院子时,梅树上的小三猛的撑起半个身子,似是被我惊动的猎犬。

我冲到后门,发觉有人守着。是崖云的随从。看见是我,脸上有点诧异,却没有拦。

我放慢脚步经过他身边,眼角却一直瞟着绑在他旁边的两匹马。一青一白,青的骏秀,白的健美。

瞬间下了决定。

“崖云公子好似有点腹痛,让我告知你一声。”我对那随从说。

这随从长着一张年青端正的脸,闻之立刻面色微变:“可严重么?”

“师傅正在照料他,应无大碍,他特地让我转告你一声,请你不必担心。”

随从目光一闪:“多谢雪棠公子告知,不知公子可否暂替我一会,我去见见公子便回。”

我笑着点头:“巴巴的赶来通知你,正是此意。”

随从满目感激,转身进院,才一抬步,怔了一怔,“公子你……?”

琴房中,崖云正与兰溪公子缓步而出,看我房中忽空,不知何事。

随从一怔转头,我已解开系马缰绳,翻身骑上那匹青马,一拍马臀,飞驰而去。

要奔到哪里去?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这样奔驰到天之尽头,地之角落,奔到那千峰无人,万壑鸟绝,奔到那水穷云起,星沉月落的去处。

也许,在那个地方,我可以好好躲藏起来,好好的掩藏着内心那点黯红的凄怆。

身后马蹄声劲急,有人策马追赶而来。我想也不想,顺手提起放在鞍旁的马鞭,狠狠抽下。

胯下青马一声长嘶,撒蹄狂飙起来。我紧紧抓住缰绳,努力想紧贴马背,却被抛得上颠下倒,左摇右晃。回想上一回骑马还是在风景优美的坝上,驯马人骑着马牵着缰,引着你的马小快步的颠颠跑圈。那时已觉得是惊险的享受,哪里是现在这拼命的速度可比。

似乎有人在我耳边叱喝,让我把马停下,但呼呼风声,却哪里听得真切。

前路茫茫,营营众生,何曾有人知道何去何从?而我,只不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奔逃,也无法奔到我想去的地方而已。

既是不能去,不可去,那么去哪里也是一样。

策马狂奔,速度带来的快感让人有所觉悟,死在途中,有时也并非是件坏事。

青马发力而奔,两旁景物飞一般往后飞掠,确是一匹好马,惜乎马上骑者毫无技术可言。蓦然间,眼前似见人影一晃,惊吓之下,我用力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