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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成说(3)

作者:十青 阅读记录

我皱了皱眉“刚有点起色的身子,药是不能断的,你看还有没有别的法?”

“小李子,你看你那帮子狐朋狗友谁能替一下?”如意扯了嗓子问。

李德胜想了想,皱了眉头,摇摇头“眼看是皇太后的生辰了,宫里宫外忙得厉害,管事的纪公公名点的勤着呢,怕是没那个闲人。”

“可如果你出不去,不就没人能出得了了吗?”珍珠细声细语的说。

“李德胜,你从什么时候守到何时?”我问。

“从掌灯时候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我想了又想,这一屋子女眷,除了李德胜就是还算有魄力的我,珍珠太柔弱,如意又是个马大哈,菊姑不能离开母亲身边伺候,就算找个跑腿的,也非我莫属。

我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李德胜“既然你看门,放个人出去,应该没问题吧?”

我花刚说完,三个人六双眼睛盯着我看,好像我脸上有无字天书似的。

“小姐,你该不会……”

我目扫视一圈“如果有合适人选的话,我也可以不去。”

珍珠闻言立刻反对“不成,你是公主,怎么可以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去,出了事怎么办?”

“就是,你上次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好呢,再说,夫人知道了,也定不会让你去的。”如意的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公主,你可饶了小的吧,外一你有个差池,我是100条小命也赔不起呀。”李德胜也反对我的办法。

可问题是,大家都有不去的理由,那母亲的病怎么办呢???

虽说我跟这个母亲之间还不至于建立了多么深厚的感情,可见她得病遭罪我也是不愿意看见的。尽管她话不多,却也能从眼神或者细节中看出对于我的感情,就为这,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吧。

“有什么能比娘娘的病更严重的事,这药定是不能断的,你们三个给我守严实了,决不能让菊姑和娘娘知道这事。”珍珠和如意面面相觑,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我都把娘娘两个字搬出来用,她们便想说也说不得了。

“今天的任务是把这三垄的地松好了,还有后院的那些空地上的杂草要全部清除,人家不给就要自给自足,大家长点志气,为了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分头干吧。”

我瞥了一眼李德胜“晚上的事容我想想在告诉你。”他有些为难的点点头,去后院拔草去了。

我已经完全不当自己是个公主了,那不过是徒有个虚名罢了,从穿来的第一天起,我除了住在宫里,且身上流淌了某个人一半的血液之外跟那些营生艰难的老百姓并无什么差别。

入夏之后的中午还是很热的,我在地里弯腰松土,再抬眼时已经头昏眼花了,身子不稳,闪了闪。

“小姐,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如意,李德胜能打理完的。”珍珠倒了一碗水,端到我面前,有些不忍地说。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猛地把一碗水喝尽。

“慢点慢点,小心呛了。”珍珠嘱咐。

“珍珠,你还记得我醒了之后跟你们说过什么吗?”把碗递给她,我认真地问。

她点点头 ,小鹿一样明亮的眼睛有些晶莹晃动“我当然记得了。你说,以后在落芳苑里没有主子奴才之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就有你们一口,我要让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

我笑了笑“嗯,不是瞎说乱说,这是我心里话,也是奋斗目标。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眼看初夏要过去了,那些没种的种子要抓紧了,这苑里地方不算小,有其后院那么大一片地,绝不能浪费了。

等我们都种下去了,秋天的时候能收获不少呢,再腌成咸菜冬天也有的吃了。所以,我们都必须努力才行,毕竟,宫里每月的月钱太少了啊,母亲的病,大家的吃穿用度,我都需要精打细算出来才是。

菜钱如果省出来了,我们就可以松裕不少了啊。”我都觉得我此刻的言谈举止根本不像一个18岁大姑娘,更像是张罗添饱家里十张等吃饭嘴的穷妇。

“小姐自从那次事情之后真的变了很多,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珍珠由衷的跟我说。

“呵呵,你跟菊姑说的一样,本小姐耳朵都挺出茧子了。”珍珠不好意思笑起来。

“你们在咬什么耳朵呢,公主,你偏心。”不远处的如意,噘个嘴朝我们这边嚷嚷。

“嗯,嘀咕怎么能把你卖出个好价钱,好换钱买肉包饺子呢。”

“要卖也卖珍珠,这妮子比我水灵,卖给哪个皇子做妃子,大家都跟着借光。”如意笑得可得意了。

珍珠红了脸“再说我要撕烂你那张没遮拦的嘴。”

“如意,难得你这筒子也有灵光的时候,这主意本公主准了。”

“公主,你怎么也欺负我呢。”

大家笑做一团。

若干年后,这句话成了应验,只不过似乎再不会有此刻愉悦的心情,相反,一段故事的结尾,只留下一声哽咽的叹息,耐人寻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太后的生辰要到了,我可以去参加皇族的聚会,母亲的精神比以往要好上许多。晚饭照旧是两道青菜,我和母亲在一个桌上用饭,其他人在旁边的桌子上用。

“箐儿,多吃一些。最近那些农事劳累了,人都瘦了。”母亲夹了些青菜放进我碗里,笑容很温暖。

“母亲上次你还气我把你种的那些花都给毁了,其实我还留了一颗,让李德胜找了个花盆给栽进去了,本想是你生辰时送你的,可惜花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藏不住了,只能提早拿来讨好您呢。”

果然,母亲听了之后非常的开心,接口问“是吗?什么花?”

“我晚上给您送过去,保准您看了之后会喜欢。”

晚饭过后,我把那盆白芍药搬到母亲的房间,她喜笑颜开,围着那花看了许久。

五月间正是芍药的花期,一枝上开了三四朵碗大的花朵,洁白如雪,美不胜收。

女人爱花是天性,古今都是如此,用花讨好总是屡试不爽,何况我这文艺又柔弱的母亲大人,定是最吃这套。

“牡丹落尽正凄凉,红药开时醉一场。

羽客暗传尸解术,仙家重爇返魂香。

蜂寻檀口论前事,露湿红英试晓妆。

曾忝掖垣真旧物,多情应认紫微郎”母亲口里念念叨叨的读着诗,我听不懂,只知道是一首关于花的诗。

“箐儿,你可知这芍药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她的目光有些迷离,淡淡的浮了层雾。

我摇了摇头。

“将离”

原以为能讨她个欢心,没曾想送错了东西。

“我……”

“箐儿,这花,我很喜欢,将离,我们终是要离开彼此的。”母亲的笑容漫过她的脸,有种梦幻般的惆怅,美得让人心抽紧。

“以后不管何时何地,白芍药就代表我,你看着它,就好像我看着你,这样多好谁也不离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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