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阜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随便扯女人的领子啊!”
对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呵出一团白气:“特殊情况,急着接人,没功夫慢慢审问……若是自己人,这不是更方便么,也省得有误会缠缠歪歪扯不清。”
他们这些当兵的,很注重保密工作,所属兵种、军区、部队编号,甚至姓名都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便经常在衣服领子里缝上自己的编号,就算将来不幸光荣了,也方便战友们给自己收尸。
聂阜饶不屑冷哼,扫了他眼道:“哦,是敌人你就可以随便扒了衣服轻薄了?”
眼瞅着一顶流氓的帽子要扣下来,男人立马正色起来:“对待敌人要如秋风扫落叶般冷酷……在我们军人眼里,敌人是没有性别的!”
说着说着,忽然眼珠一转,嘻嘻笑起来:“说来不正和妹子一样吗?妹子刚刚那一脚够黑,也没因为我是帅哥就格外怜惜……要不是我躲得够快,估摸着我就废了!”
聂阜饶懒得理他,天寒地冻的,刚刚一番搏斗出了不少汗,此刻冷风一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
“你们边防兵是不是在这荒山野岭的憋狠了,怎么那么多废话?”
面对奚落,男人不以为意的一笑,帮忙拎起她的行李和急救箱:“妹子冷了吧?咱们这就走,没多远就能到驻地了!”
“我姓聂,聂阜饶。”聂阜饶板起脸,虽然因为连日赶路有些狼狈,可大概因为在军中行医日久,小样儿的气势还很足,挺能唬人的,冷冷开口,“谁是你妹子?”
“不是不是,当然不能是妹子!”
聂阜饶面色稍缓。
男人嘻嘻哈哈地调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必须娶回家当媳妇儿啊!”
聂阜饶脸色一寒,刚要发飙,对方连忙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地道:“我叫盛柏存,聂少校辛苦了!”
聂阜饶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带路!”
紧赶慢赶,总算天黑时到达。
说是驻地,却简陋到只有几间瓦房,外面大片场地摆放着训练器材,勉强能看出是边防部队的营区。
聂阜饶这次前来,不为别的,前天一伙偷猎者和边防兵发生了械斗,其中一位同志受了重伤,这里偏偏又缺医少药,正好聂阜饶离得不远,就受邀来这边帮忙救治。
聂阜饶放下行李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匆匆赶去了伤者的房间,年轻的小伙子因为伤得太重,躺在床上满面痛苦,却倔强地不肯喊出声,大冷天一脑门子冷汗。
战友们对他的照顾不可谓不尽心,可都是半大小伙儿,大老爷们儿的也不懂得照顾人,聂阜饶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长久不通风,房间阴暗又潮湿,一摸被褥,早已经被冷汗浸湿,透着难闻的味道。
聂阜饶叹了口气,开始检查伤处。
土枪威力不大,但因为治疗不当,伤口已经发炎流脓,拆开绷带,外翻的皮肉乌黑一片,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聂阜饶打开急救箱取了一支麻药,注射后拧开碘伏不要钱地往伤口上倒,然后拿出手术刀,在一屋子倒抽气的声音中,手起刀落,干脆迅速地将腐肉剜去,然后刀尖深入骨头,掘出卡在其中的子弹。
彻底清创后,聂阜饶撕开干净的纱布,加压包扎。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利利落落地完成了。
“这就好了?”
聂阜饶摘下手套口罩,嘱咐道:“这段时间不要沾水,不要剧烈运动免得再出血。这个房间不行,不通风,又潮湿,不利于伤口愈合……还有,一天换一次药!”
战士们面面相觑,为难地道:“雪下了将近一个月,咱们这儿条件有限,实在找不出干燥的地儿……”
盛柏存摆了摆手:“没事,我能想出办法,明天保准让柱子躺在干燥的褥子上休息!那什么……恐怕要麻烦聂医生多留几天,我们大老粗,哪里会换药这种细致活儿!”
聂阜饶点了点头:“我留两天,等他伤势稳妥了再走……放心,我会教会你们换药的!”
聂阜饶晚上就住在了这里,幸亏她背囊里有单兵帐篷、防潮垫,将就着也能睡。
盛柏存是个很奇特的人。
聂阜饶短短两天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虽然部队卧虎藏龙,各个岗位可能都有深藏不露的高手,可边防小站这么个没人愿意长留的地方,盛柏存这样出色的兵居然一待就是两年多,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盛柏存的综合军事素质怎么样,聂阜饶自然不清楚,可这两天相处下来,不论谈吐,还是偶尔的交手切磋,他所展现的,都不输给聂阜饶认识的所有尖兵。
聂阜饶觉得有点可惜,帮着他拿灯烤干被褥,忍不住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盛柏存将被子翻了个面,举着灯一点点烤,闻言笑了笑问:“为什么要离开?你不觉得这里是个历练的好地方吗,而且安静,与世隔绝……”
聂阜饶哼了一声:“你的本事,去侦察连,去特战旅,都能更好的发挥你的价值,你在这儿,简直是浪费人才!”
“哟,你这么看得起我啊?”盛柏存乐了,那双眼明亮锐利如雪山凶恶的狼,可偶尔闪过的狡黠,又如同雪地里狡猾捕猎的狐狸。
聂阜饶皱了皱眉:“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要是想离开,我可以给你推荐。”
“算了算了!”盛柏存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的,这地方还真离不了人,我就这么走了,也不放心……”
睨一眼聂阜饶,似真似假地调笑道:“除非我媳妇儿要求我调回去!”
聂阜饶脸一沉,啐了一口,冷声骂道:“就你这流氓劲儿,一辈子打光棍去吧!”
聂阜饶不能久留,等柱子的伤势稳定了,教会他们简单的救护常识,便要下山了。
盛柏存帮她收拾了行李,临走战友们还送了她几只野山禽,拉着她千恩万谢,弄得聂阜饶哭笑不得。
盛柏存背着她的军囊,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脖子上还挂着沉重的急救箱,亲自送她离开,天气终于放晴,茫茫雪上冷得彻骨,结了冰的山路更加难行。
两人戴着雪地护目镜,盛柏存一手拎着山禽,一路牢牢拉着她的手,每一步都稳稳走在前。
抄了近路,傍晚的时候就到了山脚下,聂阜饶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踟蹰着道:“要不你找个地儿休息一晚,回去天肯定黑了,别出什么意外?”
盛柏存轻轻笑出声,眼神亮得惊人,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在担心我吗?放心,这路我熟得很,闭着眼都能走!”
聂阜饶脸色一红,拍开他的手,羞恼骂道:“谁担心你!摔死你才好,世上就少了一个流氓!”
盛柏存挑了挑眉,淡淡笑着看她,直看得聂阜饶面色发烫。
“臭流氓,你还不赶紧回去?”
盛柏存忽然问道:“你这么漂亮,追你的人是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