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道:“这里有十万两银票,你帮我带去,送给他。请他好好的有一番作为,我一直都在为他骄傲。”
王子时接过香囊,问道:“恩人,那您呢?”
“我?”钟希同想了想,“我要在这等一个人。他在这里说过很多很美的誓言。他一定会来。”
王子时不懂,钟希同告诉了他曾一天的名姓和府邸,又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你到了那,只需转达我的话,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王子时点头,可是看着钟希同这般失魂落魄,有些放心不下,不肯离去。
钟希同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奥巴马,道:“这匹马,是我借了人家的。你帮我送还到冷剑山庄,他们若问起我的去处,你便告诉他们。”
王子时道:“他们若不问呢?”
钟希同笑笑,“那便罢了,你只需把马还给他们就是。”
王子时点了点头,又陪她坐了一会。扶她进了芍药小筑,方才牵马离去。
钟希同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不知饥渴,只是呆呆的望着房梁。不知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才好。
一晚梦中梦见与冷易寒第一次来结发林的时候,他抱着她,哄着她,送给她漂亮的红色风车,说很多很多好听的话。钟希同听着听着就笑了,醒了才惊觉是梦。顿时心痛难忍,恨不得晕死过去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三日吧。反正,钟希同瞧着窗前的晨光星光交换了几次,依旧没有人来。
“呵呵。”钟希同苦笑着摇摇头,看来的确是夫妻情尽了。
石屋的桌上,先前自己留下的银钱已经被许正则取走了。只留下当时他留下的书信。
清冷疏离的字迹,像极了那个人的品性。怎么自己之前全然没有注意呢?研了研墨,提笔写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
最后三个字,迟迟不肯下笔。墨汁低落,落笔处,一块墨污。纳兰的词,原来最伤神。
她搁下笔,走出了屋门。漫无目的的走,走到了林木深处。在两棵古树中间,有一奇石立在那里。走近一瞧,见那上面模糊存着‘相忘崖’三个字。年头久了,不甚清晰。
钟希同向下看了看,果真是万丈高崖。这里,好像离上次他们跳崖的地方不远了吧?想想爷爷……不,冷前辈说过的,这叫相忘崖。想必这三个字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惜,模糊了……不如重新刻上。
钟希同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对准青石刻了下去。削铁如泥的匕首,在石头上刻字并不需要多大力气。只可惜她太虚弱了,刚刻了两个字已经香汗淋漓、头痛欲裂。
勉强撑着起身,却不小心划伤了手掌。“嘶——”鲜血滴滴落下,顺着笔迹不断蔓延,像是要流干似的。钟希同一痛,匕首脱手,顺着光滑的石面像崖下滑去。
不!钟希同心底叫了一声,本能想要抓住它。却在握住匕首的同时,脚下一空。
☆、第118章 相忘崖见字念旧 安苑里睹物思人
子舒,生有何欢?
穆子舒从收到这封信笺起,疯了似得日夜兼程赶往冷剑山庄。她知道,如果不是万念俱灰,钟希同绝不会写下那样的话。可是,发生了什么呢?
穆子舒一路心焦如焚,下了马,马鞭扔给门童,急忙忙往内院进。逢人便问:“你们夫人在哪?”
庄里的人都识得她,无人敢慢待,但也无人应答。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说错了话。
穆子舒心里一沉,攥了攥拳,克制着自己的慌张。不再理会这些人,径自进了安苑。
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早春的季节,这院子就是透着一股寒意。穆子舒打了个寒颤。
“冷易寒?钟希同?”她唤了两声,却无人应。推开屋门,屋内无人,桌子上摆着饭菜碗筷,看起来像是很久了。难道他们已经不在这驻了吗?
穆子舒转身退了出去,便见白英焦急在院门口张望着,见着她连忙唤她过去。
“穆姑娘,快请出来。这院子封了,除了庄主,谁也不能入内。”
穆子舒皱眉:“那希同呢?”
白英不说话了,为难道:“白英不清楚的事,不能乱说。主子在对竹馆,您可以去见他。”
*
穆子舒见到冷易寒的时候,他正在抚那根断弦,反反复复,不知沉思着什么。
穆子舒尽量平静道:“你们怎么了?”
“分开了。”冷易寒淡然道。
“什么?”饶是穆子舒这般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怒火,斥道:“你这叫什么话?你们成了亲,做了夫妻,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说分就分?”
冷易寒好似没听见她的话,依旧抚着那根断弦出神。
穆子舒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火咬牙问道:“她在哪儿?”
冷易寒答道:“她遇到了洛东城,既然没有去找你。当然,还在洛家堡。”
哼,穆子舒冷笑。“冷大庄主,你也把人看得太轻了吧?因为跟你吵架,就转投到别人的怀抱。难道在你心里,希同就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
“当然不是。”冷易寒分辨道。
“你知道就好。”穆子舒从怀里摸出那封短笺,掷到他面前。“我现在去洛家堡找,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希望你还能有抚琴这样的闲情逸致。”
冷易寒展开信笺,顿时慌了起来。可是又立刻本能的否认着:不,不会的。她说过,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她不会……
仓惶中,肢体只会听从本能反应。他还是上了马,和穆子舒一起向洛家堡疾驰。
在马上的几个时辰,脑子里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她会不会只是一时的气话?会不会气急了,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自己?甚至,他宁愿是洛东城把她藏了起来,她才没能去和她的朋友汇合。
他努力往好的方面去想,希望一会他一到洛家堡就见到她提着剑出来。气乎乎的,恨不得杀了自己。或者,她已经恨透了自己,不肯再见自己一面,只留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即使这样,也好。总比见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首要好。
可惜,迎接他的是恨不得一刀砍死他的洛东城,还有那个叫许正则的小男孩。
许正则怒目而视,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义父,这个是不是伤害姐姐的坏人?”
洛东城叹了一声,“你先下去,让义父来处理。”
那小孩哼了一声,走开了。
冷易寒开门见山道:“她在不在你这?”
洛东城冷笑道:“我这又不是冷剑山庄。她钟希同是你冷剑山庄的夫人,不是应该在你冷易寒的府里吗?”
冷易寒皱了皱眉,“我的人跟你交了手,你还想抵赖吗?”
洛东城摊摊手,一付你奈我何的样子。
他有意为难,冷易寒束手无策,穆子舒在一旁更是着了急。苦心劝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现在她不见了,大家都很着急。你是她的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她在出事前写给我一封短笺,有些不妥。现在,请实言相告,她在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