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梳洗毕了,便道:“那丫头说得什么话,这样神神秘秘的。”绣橘忙笑道:“并没什么,不过是后院两个婆子嘴巴不干净,叫她给听见了。我已让人去告诉了吴良家的,让她好生教训一顿去。”
迎春便点点头,一时便有丫头来说前边车马已备,请大奶奶出门。绣橘便忙和丫头收拾了出门的衣物用品,慢慢往二门上去。
二门上,便见吴良家的满面笑容地等着了,见迎春搭了绣橘的手过来了,忙忙躬身站在一旁赔笑道:“给大奶奶请安,大奶奶今儿气色可真好。”迎春只淡淡一笑,道:“多谢想着。”便欲上车,吴良家的忙忙上来扶着。而后绣橘正要上,谁想那踩脚的凳子一个错开,绣橘一个没踩稳,身子一晃,一脚跌在地上,当下便听清脆的一声后,绣橘“哎哟”一声便倒了,好在吴良家的扶住了,不然连人也栽倒了。众人也都慌了,忙上来扶了绣橘去一旁坐下,见她已疼得满面雪白。迎春也慌得不行,一迭声地叫人去请大夫。
一时众人扶了绣橘至二门上坐着,请了大夫来看,好险只是扭着了,并无大碍,只是需得好生静养,一月之内不可走动了。
吴良家的早乖觉地命人抬了软椅来,将绣橘送回房,绣橘当下苦笑道:“今儿小世子满月,多大的排场!到这会子临出门了,方才出这样的事,真是个没福气的。”
迎春笑道:“从正月十六连着那么些天的流水席,好容易安生了,又从二月十一开始,闹到今儿十六了,还不够你看热闹的么?这么些日子,我倒是嫌闹得慌的。你也是,这么大了,还慌脚鹞子似的,上个车还能跌成这样呢,这是在想什么事儿呢?瞧瞧,如今想去也去不成了。”
绣橘心中一惊,忙笑道:“我这人就是贪热闹的,也没法改了。先前是正月十六是小世子出生的流水席。这二月十二是王妃生日,又是王爷王妃成婚一年的日子。今儿又是小世子满月,这喜事都是闹到一处了,真正好福气。只恨我福运不济,没这个眼福了。”
迎春又好气又好笑,道:“罢了吧!这脚都肿成这样的了,还这样贪玩。”绣橘笑道:“奶奶快去吧,别在这里招我了,没的倒叫我心理难受的慌。”
迎春听了也是,又看天色不早,便叫人好生照顾着绣橘,带了两个丫头上了车去了。
屋里绣橘见她去了,方才放下心来,又命小丫头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回,小丫头自领命去了。
房中,绣橘本来疼得厉害,吃了药,好容易好些了,便觉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似有人声来,睁开眼睛,正好瞧见司棋正掀了帘子进来,绣橘忙坐起来,叫了声“姐姐。”
司棋忙三步并作两步上来道:“快别动。”一面说一面去看绣橘的脚,一看之下不由吓一跳,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肿的这样厉害。”一摸手,也觉有些烧,便道:“可吃了药了么?”
绣橘点点头道:“吃过了,只是药效哪里那样快的?不过慢慢养着罢了。”司棋道:“奶奶呢?”
绣橘道:“今儿北静王府小世子满月,你忘了么?这一连这么些日子,每日都热闹的,奶奶常过去陪王妃说说话,倒是开朗许多。”司棋笑道:“那感情好。”
一时又说了几句,绣橘踌躇再三,方道:“姐姐你在外面,不比我们这里坐井观天什么也不晓得,可听说……”司棋奇道:“你说的是什么?”
绣橘低了头,半晌方道:“你可曾听说大老爷让拿进了牢里去的事?”
司棋叹道:“怎么不晓得?贾家虽想瞒下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面上一红,又道:“况又是因为那样的原由给拿了去的,如今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人人都当笑话来看,如何能不晓得?”
绣橘惊道:“这么说,竟是只瞒着我们□了?别人知道了不说也就罢了,你知道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知道?”
司棋冷笑道:“这一件事是大老爷做下的糊涂事,便是奶奶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没得让她不痛快,又让这里的大爷不痛快罢了。如今她的性子好容易改了些,难不成你还想她如从前一般么?嗐,反正如今的贾家面子里子全丢尽了,是谁见了谁躲。好在奶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与他们家也没什么干系了。”又道,“你没告诉奶奶吧?”
绣橘道:“我哪里敢说,不说我们大爷下死令让瞒着,便是让说,我也不敢告诉她。她如今好容易开怀些,大爷待她也还算好,我真怕这事儿闹出来……”
司棋道:“大爷既让瞒着,倒也是好事一件。只是你也得再拘着一些,别让人到奶奶面前嚼舌头。”
绣橘道:“这我还不知道么?只是别的人还好说,只是那个碧环……”
司棋奇道:“她怎么了?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如今你是奶奶身边的大丫头,还堵不了她的嘴?”绣橘叹道:“你不知道,今儿一早,奶奶竟开口给她正名了。方才已叫人去给她教规矩了,这事我也说不上话。”
司棋叹道:“还是这么着,真是……”
两人想了一阵,终是没法子,只得等一时看一时罢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慈庆宫内,正言笑筵宴。
太后坐在正坐上,逗着怀中的小婴儿,笑得眉眼都弯了,道:“哎哟哟,妹妹你快来看快来看,旭儿笑起来那模样,可跟溶小子一个模样呢!”
北静太妃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道:“是呢,这才生下来的时候倒是有七分像玉儿,我们还担心若是真生成玉儿那样子可怎么好,如今不过一个月的□夫,竟是大变样了,除了下巴还像玉儿些,别的竟和溶儿小时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玉儿都恼了,说这个儿子可生亏了。”
黛玉本来含笑端坐一旁,此时听了这话不由面上一红,拿了帕子掩了颊,低了头不语。
太后见了,越发笑了,道:“怎么玉儿还是这个样子,这般害羞,这出去了人家不说,谁知道她是为人母的人了。哎呦呦,溶儿好福气,怪不得只有玉儿一个。其他的人再看不进眼里去。”
黛玉越发羞得没法了,低了头道:“太后谬赞了。”
又说了几句,却见太后怀中的水旭哭闹起来,太后与太妃皆手忙脚乱起来,黛玉忙笑道:“这孩子皮的很,还是我来吧。”
太后无法,只得让黛玉上前,将水旭送还黛玉,说来也奇,那孩儿一沾了黛玉便不哭,只是嘴巴一嘬一嘬的,看得众人都笑了,黛玉笑道:“想是饿了,奶妈在偏殿候着,姨母和母亲许久不见了,也好生聊聊。我先去了。”
太后笑道:“去吧去吧,赶紧的,可别饿着我们的小祖宗。”
黛玉笑着一福身,抱了水旭出去,太妃命一众伺候的人皆跟着去了,方放心与太后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