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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绯歌(网络版)(36)

黄脸少年道:“师父,徒儿只是看看这位少侠,配不配使剑。”

方霍瞥了一眼黄脸少年腰侧的剑,再不多看第二眼,只回过身来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方霍的耳朵比较大,眼睛有些圆,眉毛天生细长,虽谈不上有几分秀气,但横竖怎么看都像是个吃闷亏的。

方霍丢开筷子,拿起勺子,给自己盛了小半碗汤,喝的“啧啧”直响,白瓷的勺子和碗不时碰撞出一阵“叮叮当当”。

真出息…… 班澜揉了揉鼻子,转眼去看那黄脸少年。

不知是她看的迟了,还是她根本没看清,她只看见少年握剑的手轻轻一抖,腰侧长剑便如乌龙出洞,朝着方霍后颈直刺而去。

方霍还在吃,他的上唇沾了薄薄的一层汤水,正一个个认真的捡着碗里的葱花。蓦地,他觉得鼻子有些痒,抽了抽,紧接着一个喷嚏打的他偏过了头去。

电光火石之间,冰冷的剑刃堪堪擦过他的脖颈。

剑过,发落,人无恙。

剑势未停,乍起的剑光闪得方霍眯起了眼。

待得他再睁眼的时候,桌上一盘鱼圆,皆被斩为两半,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黄脸少年依旧绷着脸,但眼中难掩得色,道:“现在我们两桌总没有一样的菜了吧?”

方霍喝了口茶,漱了漱口,道:“鱼圆切得不错。”

班澜接口道:“可惜是厨子的手艺。”

真是默契啊。方霍朝班澜示意性的挑了挑眉,班澜则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黄脸少年脸涨得紫红,握剑的手青筋可见。

虬髯大汉听得火光火,扯着嗓门道:“周师弟,那小子腰侧挂的不过是个摆设,就瞅他那闷气样儿,八成连剑都拔不出鞘。”

闻言,方霍下意识地去摸腰侧的青光剑,似乎只是确定它在是不在。

他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灵巧修长,拂过剑的时候,会让人忍不住去羡慕那把悬在他腰间的剑。

黄脸少年怔怔地看着方霍白皙的手指。他自始至终没有把目光从方霍手上移开,却依旧没有看清方霍是怎样拔剑的。

他看清的,只是一略而过的剑影,接着是停留在他项颈的四尺长剑。

“切鱼圆我做不来,切人头还算熟练。”方霍吐了吐舌头。

剑气逼人,一点点咬噬着黄脸少年的脖颈。

少年蜡黄的脸渐渐扭曲起来,颤声道:“少,少侠饶命……”

“没用的东西!”齐掌门登时煞了脸面,猿臂一振,铁剑出鞘,夹着嘶嘶风声刺向方霍。

班澜伸出一根青葱玉指,戳了戳虬髯大汉,道:“喂,你师父都出手了,你还呆坐在这干什么?”

虬髯大汉道:“对付那臭小子不过是一招之内的事儿,师父哪里用得着人帮?”

话未说完,方霍一个剑花,齐齐断了齐掌门一把胡须。

齐掌门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招式蓦地凌厉了一倍不止。

“格老子的!”虬髯大汉见状跳将起来,便要冲上前去帮忙,忽见绯光一闪,接着便被班澜挡了去路。

“刚才谁说我是野丫头?”班澜仰头,很认真地看着虬髯大汉的胡子。

“闪开!”那大汉无心与她纠缠,伸手便去推班澜的肩。

谁知,他推了个空。

“早就知道你要推我。”班澜灵巧的避开后,吸了下鼻子,看了眼以一敌二却游刃有余的方霍,开始缓缓挽起袖子。

“老子今天就是找架打的!”说着,班澜秀拳便已招呼到了那大汗的脸上。

“妈的你终于承认了!”方霍边出剑边朝班澜喊着,甚少粗口的他越斗越是随心所欲,不禁狂性大发,剑舞成虹,压得齐周二人大气喘不出半个。

班澜想笑,只是没笑出来。

有多久没抡凳子打架了呢?班澜想不起来了。

其实她不喜欢没事找事,她不过是以为,如果挽起袖子大打一架,就能再次寻到从前生活的轨迹……

仅此而已。

失明

一、

月圆,雾薄。

月色夹杂在一片淡雾中,显得凄迷萧索。

长街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惊起了枝头的几只昏鸦,一阵“扑棱棱”的翅膀拍动,扇碎了老街固守的幽寂。

这条街很荒凉。西风摧枯拉朽的穿过时,总能带起阵阵呜咽般的回声。

未几,三个身影在一片薄雾中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三个身配长剑的人。年长的老者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袍,走路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的抽动着下巴,似是努力压抑着什么极为隐忍之事。他的胡子像是被一把极为锋利的剪刀剪去了一半,因此随着下巴的颤动,显得颇为滑稽。

老者身后跟了一壮一瘦两名男子,一个神情愤慨,一个垂头丧气。

那神情愤慨的男子身材高壮,留着一脸连鬓胡须,从他快速张合的鼻翼来看,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辱,此时正郁郁而不得发。

只有落在最后的那个精瘦的少年,始终耷拉着脑袋,拖着步子,像个斗败的公鸡。

走着走着,虬髯大汉忍了忍,又忍了忍,终于没克制住,破口大骂道:“格老子的!要不是那大耳朵的小子帮忙,姓班的臭小娘早让老子捏碎了骨头!”

闻言,灰袍老者猛的顿了步子,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虬髯大汉一眼,冷冷道:“怎么,还嫌不够丢人吗?”

老者回头的时候,一半侧脸被月华的清辉薄薄地覆了一层银白,显得愈发清瘦精悍。

这老者便是日间与方霍交手的齐掌门。

如果说遭遇方霍,是齐掌门此生中的不幸,那么遭遇班澜,便是不幸中的不幸。

他现在还记得最后那一幕:正在缠斗中的班澜突然抽身,跳过来拉起方霍便跑,边跑边说刚才太用力脖子有些扭到于是突然不想打了所以我们回山吧。

方霍被拽着跑时还不忘回头冲他招呼一声,他说天快黑了你们快回去洗洗睡了吧。

耻辱,真是天大的耻辱!!!

思及此,齐掌门阴沉着的脸又长了三分。

齐掌门见虬髯大汉一脸的不甘,似是还要申辩,便斥责道:“哼!是不是还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堂堂铁剑派掌门,竟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不是。”闻言,虬髯大汉只得如此嗫嚅道。

齐掌门目光一扫,见他最看重的弟子,仍旧一副垂头不语的哀丧样,不禁又怒从心起,冲着那精瘦的少年厉声道:“我们铁剑派的弟子,输了剑法不要紧,但无论如何不能输了斗志!辰儿,给我把头抬起来!”

黄脸少年依言将头抬起,才一看向齐掌门的脸,就又被其凌厉的眼神看得垂下了眼睑。

齐掌门大为光火。他压着一口气,继续沉声道:“抬头,看我!”

黄脸少年不得已抬起眼,迎向齐掌门的目光。

月光蓦地暗了下来。黄脸少年抬眼后的神情,隐匿进一片黑暗之中。

齐掌门仰首。他极目望向天边高悬的皎皎孤轮,却只看得到一片蔽月浮云,和藏在云后的朦胧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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