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奎壁与皇甫少华,一个十六,一个十五,皆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郎君,据闻都是武艺精通,文才博学,仪表不凡。家世也都堪与孟小姐匹配。常理来说,任哪家上门提亲,孟尚书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不想天下竟有这等巧事,两家的媒人会在同一天上门,这可是让孟尚书为难了。
私心里,他更倾向于将独生爱女许配给皇甫少华,这两个少年他都见过,虽然均各出色,但是皇甫少华不愧将门虎子,仪容人品比刘奎壁更胜一筹,只是侯府势大,刘家在京城也很有势力,轻易得罪不得,他必要想个万全的借口来婉拒刘府才行。
孟尚书沉吟良久,忽然计上心来,定下一个扳弓赌射的主意,两个少年郎谁的箭法更高超他就招谁为婿。
比试的时间就定在本月初四,也就是后日,到时孟尚书会在自家花园中设席,将一领御赐宫袍用红绳悬于树上,哪个先射断红绳,夺得宫袍,孟小姐就与他定下百年良缘。
两家媒人听了这个安排,觉得还算公道,就各自称谢,告辞回去通知各家了。
这个安排看似公道,其实是更偏向皇甫少华一些。想那皇甫少华出身习武世家,父亲又曾是武状元,家传功夫肯定差不了,刘奎壁虽也是少年公子,听说平日里打猎抛球,性情豪爽,武艺也据称高强,可是肯定和皇甫少华这种家传渊源的武将世家子弟还是不能比的。
听说孟尚书出了个比试箭法挑女婿的主意,左右邻家的男男女女们顿时都兴奋起来,相约等到后日,一起去尚书府求孟老爷的恩典,放他们进园中看看才好。
街坊四邻们群情激奋,专等着看热闹不提。
孟家的丽君小姐,这时却正坐在香闺中烦恼。
原因有二:
其一,孟小姐自小性情十分自主独断,非常像个男儿,凡事都自很有主张,没有深闺女子弱质扶柳,万事听命于父兄的柔顺。她一直都声称自己舍不得母亲,不要嫁人,其实是她不愿意嫁去别家过那种仰仗夫君,侍奉公婆的憋屈日子,现在听说父亲不理会自己的不嫁主张,大张旗鼓地正在给她招婿,心中就十分不乐;
其二,孟小姐比较爱操心,经史典故读得多了,晓得了一些居安思危的道理,因此深觉父亲此举不妥,只怕要得罪了权贵,为日后埋下祸根,招来隐患。
她不愿意嫁人的论调是从小就常挂在嘴边的,大家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知道这位小姐自小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大道理,日子久了,谁也不去多理她,都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好人家的小姐好端端不嫁人,在家当老姑娘的道理。
因此上只对她第二点担忧稍许关注了一下。
第一个发问的就是自小的贴身侍女荣兰,不过也是在给她收拾案几时,一边归置着东西,一边顺口问的。
“小姐啊,你这是太多虑了吧?老爷就是因为两家同时上门提亲,答应了谁都不好,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谁的本事大谁就当咱们家的女婿,多么公平啊,输的那个人自己躲回家羞愧还来不及,怎会有脸再来生事!”
第二个发问的是乳母的女儿,丽君自幼的闺中女伴,芳名唤做苏映雪的。映雪人如其名,生得娉婷袅娜,是个温柔的美貌佳人。她也是诗书人家出身,只是父亲早亡,剩下孤女寡母不容于本家叔伯,映雪的娘只得带着映雪到孟家做了孟小姐的乳母,所幸孟家人心慈,待两人一直和善,苏映雪伴着孟小姐一起长大,一同读书识字,描凤刺绣,是孟小姐闺中的第一密友。
映雪道,“小姐,荣兰说得有理,老爷这么安排就是为了不得罪人,我听夫人说,老爷心里其实早就看好了皇甫家的公子,若不是怕刘府面上下不来,老爷他当场就要定了皇甫家了。”
丽君一人敲了她们一下,“你们两个这都是些什么浅显见识,爹爹这么安排明显是偏袒着皇甫家的,连你们都知道皇甫公子家学渊源,皇甫老爷曾中过武状元,现在又是大将军,那家传武艺肯定胜于常人,比箭法赢面极大!刘府的公子能想不到这个吗?刘公子要是侥幸能赢,那还好说,要是输了,必然烦闷,回去后一定要细细想过,天底下多是心胸狭隘之辈,哪里来那么多愿赌服输的大度之人?搞不好他就要以为爹爹故意出这种主意,不允婚事不说,还当众削他面子,肯定要怀恨在心的。”
孟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那刘府的公子刘奎壁果然输了,输了之后也确实是郁闷在心;但是小丫头荣兰的想法也不差,刘奎壁比武输了之后,自觉颜面有失,躲在家中不太出门,一时倒也没有兴起想要报复的主意。
第3章 新仇旧恨
昆明城中的百姓将孟府招亲的热闹津津乐道了数日,之后这个话题就逐渐淡了下去,皇甫少华公子八拜过了泰山老丈人,两府间自去慢慢商榷结鸾,行聘之期,着手准备婚礼,刘公子在家躲上些时日,等诸人不再多提及再出门,这事情本来就能这样过去了。
谁知偏有刘公子的舅舅,顾夫人的胞弟顾宏业,不知想起怎地,忽然多事,上门来劝外甥。说道,“贤甥啊,为着这点小事气恼很不值得,你是侯门世子,人又年轻英俊,何必一定要去稀罕那孟尚书的女儿,你好好求求舅舅,舅舅帮你另讲一门亲,保你满意。”
刘奎壁没精打采,“舅舅,外甥我那日去孟府后花园中比试箭法,在一旁的小楼上偶见了小姐的真颜,那可实在是花容月貌,名不虚传啊!不想却将如此佳人输给了皇甫少华,我最近心里正烦闷得慌,哪里有心情再去求娶其她女子!”
顾宏业笑道,“外甥你才多大年纪?偶见一两个有姿色的就要惊为天人,茶饭不思了,其实这世上王公贵戚,千金娇娃多得是,以外甥你的家世人品,娶她们那是绰绰有余。我这里就想起来一个,肯定比那孟小姐不差。”
刘奎壁听他舅舅这么说,稍许打起点精神,“舅舅说的是哪家的小姐啊?”
顾宏业道,“就是皇甫少华的姐姐,皇甫小姐。皇甫小姐文武双全,貌美如花,云南府中传诵已久,谁人不知,相貌只怕比孟家那小姐还强呢。舅舅琢磨着你要是去求亲,这事准能成。”
刘奎壁听比孟小姐还貌美,顿时有些心动,“舅舅为什么说准成?我可是才比箭输给她兄弟,失了颜面的。”
舅父大人道,“舅舅就是因为这个才说准能成,你想,刘家官声显赫,皇甫少华和你争抢孟小姐,他们一定心存惶恐愧疚,咱们这个时候去求娶皇甫小姐,那是给他们个机会补偿,两家又门当户对,他们哪有会不答应?”
谁知这位舅父大人料事十分不准,皇甫家对一双儿女都寄予了厚望。儿子好生栽培教导,指望他日后拜将封侯自不必说;对女儿那也是视若明珠不肯轻易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