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刘二公子孟小姐没抢到,转身就来求娶自己女儿,心中就有些不乐,和夫人再一商量,两人都认为刘二公子本事一般倒还罢了,他爹刘大人为人太过骄奢,与之结为亲家,日后只怕麻烦,于是也找借口婉拒了。
两度求婚受挫,刘二公子这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又不好埋怨舅舅出的馊主意,只能背地里痛骂皇甫一家欺人太甚,把他刘奎壁当什么人了!他都不计前嫌上门求亲,皇甫家竟然还拿腔作势的推脱,不念丝毫同朝为官的情面。
越想越恨,咬牙切齿地发狠,你既不仁那就休怪本公子不义了!
搜肠刮肚地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上京城,交给老爹,将自己被皇甫一家欺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请爹爹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否则刘家在云南府的颜面无存,他和母亲顾夫人以后也在昆明呆不下去了。
话说刘侯爷此时在京中正春风得意,世祖皇帝是岁归天,金驾灵幡送入陵寝后,王孙帖木耳继位,号成宗,刘家的大女儿刘燕珠是帖木耳的王妃,皇嗣继位之后,刘氏女儿被封为了国后,入主昭阳宫。
刘侯加封国丈,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光无限。本来人人逢迎,朝臣轮番来贺,他正美着呢,忽然接到小儿子被人欺负了的书信,心头顿时火起,拍案大怒,皇甫老儿欺人太甚!
几个小妾劝了半日,方才把刘国丈的火气消下去,坐下来细细思量怎么才能出这口恶气。
不得不说刘国丈最近很是顺遂,做什么都心想事成,他这边才刚打算要收拾皇甫一家呢,机会就忽然出现了。
朝鲜国趁着大元新帝登基,朝中局势不稳,纠结了周边几个小国的势力,悍然发兵来攻。统兵元帅名叫乌必凯,此人骁勇善战,上阵时身先士卒,善使两柄鎏金锤,另有一十二块飞砖常带身旁,掷出来,百步之遥都能取人性命,十分厉害。
边疆告急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往京城,少年天子成宗刚继位就碰到这种事情,惊骇无比,连日召集了众大臣协商对策。
刘国丈一听大喜,这可是个好机会啊!立时上表举荐云南都督皇甫亭山,言道此人本领高强,世祖皇帝时就曾挂大元帅印血战边疆,三年得胜而回,这次陛下若钦差他带兵前去御敌,必然马到功成!
成宗准奏,当朝颁下旨意,拜皇甫亭山为征东都元帅,领兵十万,即日赶赴边疆御敌。
刘国丈看天子准奏了,心中窃喜,只要你上了战场,后面的手脚还不就随我做了,自去找门生,属下安排,定要叫他有去无回。
月余之后,云南府的皇甫都督就接到圣旨,掉他往东疆抵御朝鲜国雄师,且知此事系国丈刘侯举荐。
皇甫都督做事虽然耿直了些,但道理还是明白的,知道自己家才先后两次削了刘府的面子,刘侯却紧跟着举荐了个差事给自己,只怕没有好事,此行定然凶险。
扼腕嗟叹之余,也没有办法,只好命儿子皇甫少华先将夫人女儿护送会原籍居住,躲开云南这个是非地,自己皇命难违,说不得,只好舍命领兵走一遭了。
一时之间皇甫府上愁云惨淡,皇甫少华本想跟着父亲一起上阵杀敌,怎奈皇甫都督自知此行必然凶多吉少,坚决不允,命他好生照顾母亲,姐姐,绝不可意气用事。
皇甫少华不敢再多说,只得去别过了岳父岳母,择日护送母亲和姐姐启程回乡。
第4章 起意离家
孟尚书在官场中混了多年,自然也能看出皇甫都督这次挂帅出征不是皇恩浩荡,而是被人设计了。眼看着女婿上门辞行,说马上要陪着尹夫人,与皇甫小姐回乡避祸,和自己女儿的婚事立时就被耽搁了下来,不由在家中长吁短叹,忧心不已。
当事人孟小姐倒还比她爹沉得住气,没有因自己的婚期推迟而沮丧不安,还有心情问孟尚书,“爹爹,女儿实在是有些不明白,皇甫老元戎也是为官多年了的,这次他家先是皇甫公子比箭夺亲在前,又是推拒刘公子提亲在后,两次都狠狠地得罪了刘侯府上,难保人家不会怀恨报复,他怎不提前做些准备,提防着些?”
孟尚书气得瞪眼,“咄,皇甫老将军是你的公公,怎可随意质问?”看女儿微微嘟嘴,又觉得自己说话重了,解释道,“怎会不提防?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罢了,没想到刘侯心胸如此狭隘,竟将国家大事做儿戏,使出这样的手段,他大女儿如今又封了皇后,刘侯爷变成了刘国丈,权势滔天,唉,只怕皇甫老将军这一去,前路凶险啊!”
孟小姐见老爹心情不好,就不敢再多说,自己躲回房中。没想到回去也不得安生,乳娘的女儿苏映雪正红着双眼长吁短叹。
孟小姐吓了一跳,“映雪,你这是怎么了?”
苏映雪抹抹眼睛抬头诧异,“小姐,你怎么没事人一样,你难道没听说皇甫公子家中出大事情了?”
孟小姐很是奇怪,“我知道了,刚才和爹爹说了两句,还被他老人家教训了呢!你这个吓人模样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唉,我的好小姐啊,你可太宽心了,你怎么都不急的,婚约已定,你现在可要算是皇甫家的人了,我,我肯定也要跟着你一起去的,现在你的夫家有难,你怎么竟然都不担心的呢?”
孟小姐一愣,看映雪这样子竟然都已经做好跟着自己陪嫁的打算了!怪到上次从花园看那两个公子比箭回来之后,无比兴奋地说了好几日,皇甫少爷如何如何风姿英伟,人品不凡呢!
苏映雪自小和孟小姐一起长大,情若姐妹,孟小姐很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不想她竟已做好了跟着自己去皇甫家做小的打算,心里顿时堵得慌,不是因为映雪觊觎她的夫君,这个世道,有身份人家的男子,没有不三妻四妾的,要是只有一妻的话,那女子非得被大家的唾沫淹了不可,到死都别想摘了妒妇的恶名。
孟小姐的不高兴,来自于对映雪的恨铁不成钢,好好一个姑娘家,也没人逼她,怎地自己一门心思的想去给人做小呢!
闷闷不乐地转回内室,对丫头荣兰叹道,“荣兰啊,怎么只有我一个人不想出嫁,其她人都早早地就开始春心浮动了呢?连话都没说过的男人,就算长得漂亮,那又怎么样,谁知道他内里是圆是方,是个谦谦君子还是个阴险小人?竟然就能将一颗心系在人家身上!打算要‘盘髻为夫君,躬身事姑婆’了!反正啊,我是一点都不想去过那种天天跟在婆婆跟前低眉顺眼伺候人的苦日子的!”
荣兰正在收拾孟小姐的衣物,长久不穿的都拿出来,能晒就晒晒,丝绸绢纺,怕晒的就找阴凉通风处晾晾,然后再收入箱笼中。
正忙得热火朝天,忽听小姐进来就一通抱怨,又是从小就说的那一番老论调,十分不以为然,手下不停,一边叠衣服一边道,“晓得啦,小姐你人品矜贵,做不出伺候公婆的恭谨样子,我劝小姐你啊,这种话在我跟前说说就好,可千万别在外面提起,凭你再贵重的小姐,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侍奉公婆丈夫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古以来的女子都是这样过的,况且皇甫家那样的家境,也不用你真的侍奉什么,做做样子就好。除非你是公主,那公婆丈夫就还得反过来给你国礼参拜,可惜小姐你又不是,那就还是老老实实认命吧!不然老爷太太也不能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