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19)+番外
“山林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
“你是想说下雨的声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佳人啊……我真能有所期待吗。
她把玩着手上的伞,嘟哝道:“有人专门到深山野外录制这种音效。”
“嗯?”虽然不知道她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大自然会唱歌。”她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那种歌声,能让人的心平静。”
“是吗,但我更习惯听人的歌声。”我侧过身去,避开从树叶上滑下来的雨滴。
我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多的是露宿荒郊的时日,却缺少欣赏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
原远挑挑眉,伸手指向了自己。
在我还没明白过来时,她已经哼起了歌来。
节奏轻柔舒缓的调子,不像歌伎那样放开嗓子嘹亮地高唱,她只是随意的,小声地哼着,没有曲词,只有旋律。
雨滴仿佛淋湿了她的声音,那独特的音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震撼着心灵。
“苏玳说,这是你家主人最喜欢的歌。只是我还记不住词。”直到她开口说话,我才意识到,歌声早已停止。
“她还教你什么?”没有人会比苏玳更了解主人,只要她愿意调教,原远绝对可以获得主人的宠爱,不输净戈半分。
“跳舞。现在就给你看。”原远走开几步,不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跳起舞来。
“现在下雨,下次再……”我住了口。
湖蓝的身影亭亭玉立,在漫天雾雨中翩然舞动,长袖如云,轻盈灵敏,腰身若柳,柔韧纤美,身形轻忽飘逸,如风行水上,羽蝶穿花。
水烟!
苏玳教她的,居然是水烟!
这不是舞蹈,而是苏玳自创的一套掌法,它施展起来的时候华丽优美,似梦似幻,宛若舞姿,却变化多端,虚实难辨,如镜中花,水中月,使对手无从攻击又难以防守,如果再配合内功口诀运用,将威力无穷。
为什么……苏玳居然对她那么好……?
胸口不知道为什么闷闷地觉得难过,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着,堵得难受。
“接下去的还没学。”原远停了下来,用衣袖擦着额角的汗水。
“说过了,要用丝绢。”我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绢帕,递向她。
“脏了我不洗。”她撇撇嘴,大步地走过来,快到我面前时,身形却猛地后倾,整个人仰面下跌——
“你……”就不能好好看路吗……
我旋步上前,伸手要扶,却只是险险地拉到了她的手,那道强劲的拖力带着我和她一同往前摔去!
忙乱中,我一手护紧她的后脑,一手撑向地面,终是没有压到她纤弱的躯体。
“没事吧?”我正要起来,不料她却张开双臂揽住了我的脖子,惊疑之下,我居然被她一个猛力翻身,压在了身下。
眼前的青草地瞬间翻转为遮天蔽日的林叶,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就这样趴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你干什……”我定在了那里,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扭着碗口大的身躯,在原远的背上昂头吐信,蓄势待发地正对着我!
腥甜的气味在湿润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原远肩膀上的衣料,氤氲开一大片血迹。
如果不想死,就要比对方快、准、狠!
来不及拔剑,我对准它的七寸快速捏去,触到那冰凉滑腻的鳞皮后,继续用力,然后狠命地甩向最近的一棵树身,“啪”地一声,那蛇掉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坐了起来,抱着她,撕开她肩膀上的衣服,两只鲜明的牙印刻在了她雪白的肌肤上,流出的血液乌黑而腥臭。
我凑上去,一口一口地吸出毒血,她完全没有反应,软绵绵地倒在我身上,沉重得让我无法喘息。
直到吸出来的血液是红色之后我才停止,点了她的穴道防止毒性扩散,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横抱起来,飞快地奔回小木屋。
“阮潮!”我一脚把门踢开,高声叫喊。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
“阮潮!苏玳!”我的喉咙一阵干涩,连叫声都带着嘶哑。
猛地想起出门时原远说过她们两人在药房里配制解药,只是,阮潮的房间到底要怎么打开,我毫无头绪。
原远的脸色已然惨白,嘴唇紫黑一片,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地被抽去,逐渐冰凉。
“阮潮!阮潮!”我把原远放在地上,胡乱地在墙板上乱捶乱撞。
一个人,死而复生是奇迹,但奇迹,往往都只发生一次。
我用头抵在墙上,全身一阵虚脱无力。
“外面怎么那么吵?”随着“啪”的一声,一道暗门自内向外打开,一个衣着华美的年轻女子摇着纸扇款款而出,在见到我时,惊骇地瞪大了杏眼。
“阮潮呢?”我一个箭步上去,急切地问道。
“毒蝎子,出来。”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高声呼喊。里面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原……净戈中了蛇毒。”见到阮潮,我的心终于稍微平静下来。
阮潮没有表情地看了一眼外面地上的原远,再冷冷地看向我。
“一日断魂?……没救了。”
第十九章 故友
没救?
这两个字如同利剑一样捅进心脏,我难以抑制那种疼痛,不自觉地弯下身去。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我的臂。
“毒蝎子,救不了他们,你就跟着陪葬吧。”苏玳的话散发着幽幽寒气。
肩膀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揽过,当脑袋靠进一个狭小的怀抱时,我才发现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
“我只说没救,又没说人会死。”阮潮轻哼了一声,凑到我面前,仔细地端详我的脸,“你帮她把毒血吸出来?”
我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努力地睁着双眼看她。
“那是剧毒,怎么可以乱吸。”她的语气暗含责备。
“你给我马上救人,别一堆废话。”苏玳的手紧了一下,我的脸随着她的动作贴到了她的前襟,鼻端是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先把她放床上吧。”阮潮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地说道。
感觉身体被人揽扶着向前移动,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挣扎起来,苏玳满脸疑惑地看向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艰难地开口:“净戈……一起……”
苏玳听明白了,点点头,看向阮潮:“你,去把大美人一同抱进房间。”
阮潮似乎并不乐意,嘴巴动了一下想反抗,却终究闭上了,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原远身边。
乏力的身躯再也无法支撑,我任凭苏玳摆弄,最后被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不一会儿,阮潮也抱着原远步履不稳地走了进来,在苏玳的目光指示下,她把昏迷不醒的人儿放到了我的身边。
我只感到眼皮沉重无比,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这样的感觉……竟是那么的……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