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若不喊,那我便不起,怀里倒舒服",说罢,侧头靠在胸前,食指从唇移到鼻梁、双眼,顺着眉毛描着,眼神望前,似笑非笑,
"湄儿,快起来,给人瞧见可不好",青笙妥协道,
"迟了,有人看见了",婉妃湄儿盈盈起身,妖娆的脸带着莫名的笑意,狂野而放肆,直视某个方向,青笙转头望去,煞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唇,仓皇间逃走的水蓝色身影,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月汐"青笙焦急喊到,却不见停步,转头神色愤然,对婉妃说着,
"你是故意的,为何要伤她?"
"替她斩断情丝,宫里可容不得这些",婉妃拉了下衣衫,垂手而立,不在意地说道,
"她外表柔顺,内心刚烈,何苦再伤她",青笙眸子里跳动着火焰,闪着担忧之色,
"你这般逃避就不是伤害她吗?只有她心彻底死了,才会涅槃新生",婉妃笑若烟雨,言语残忍,
青笙心里已有端后,不想伤害喻月汐,可她没想到的是,逃避退缩也是种伤害,
"这本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插手",青笙脸上疑惑,她不明白婉妃为何要如此,
"冷宫日子无趣,找点事儿消遣下",婉妃微眯双眼,眨了下眼,媚眼如丝,转身扭腰走了。
晚膳喻月汐仍没出现,青笙心里约有些不安,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过去,还在走廊,便隐隐听见婉妃柔媚的话语声,酥软甜腻,而喻月汐如受伤困兽般发出压抑的低吼声,听的啪的一声后,传来喻月汐轻声地啜泣声,青笙站在门口,进退不能,突然间门打开,婉妃一脸凝色走出,抬头见了青笙,瞬间挂上几分媚笑,细眼如丝,娇声道,
"小猫今晚脾气可不好,劝你别去被挠了,不如去我屋罢?",
青笙见她润如凝脂的右脸上,还泛着红红的掌印,嘴角扬了扬,道
"娘娘,妆花了,还是回屋整理下",婉妃抬手掩住了右脸,左手轻搂青笙的腰,吐气如兰,
"都说叫湄儿了,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说罢,轻笑一声,回首一眼,莲步轻移而去。
"月汐,我给你送了点吃的来"犹豫再三,青笙还是在门外开口道,门里的啜泣声渐渐小了,良久传来喻月汐有些沙哑的声音,
"青笙,今日我不舒服,改日可好?”,青笙叹口气,
“万事随缘,自有注定”,屋里一片默然。
作者有话要说:
☆、撕夜
青笙心里杂乱,便随意走走,不知不觉走到端后屋前,一灯如豆,烛火摇曳,挺直的纤细身影投在窗前,小巧的鼻尖,细薄的嘴唇和修长的下巴弧度,执书的纤指如兰而香,
青笙直立窗前,将这身影点点镌刻心中,苦涩却缓缓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月色如华,投下长长的影子,从地上到窗棂下,萧索而孤寂,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相同的性别,不容于世的感情,身影靠近,却似相隔千山。一念间咫尺,一息间天涯。要怎么做,才能一步步走进你的身边,走进你的心里。
突然,窗前的身影起身,走到门前,开了门,抬眼,视线相对,无语静默,她眼眸中映入了一轮月光,清冷如水,青笙正欲开口,她却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月光被袭来的乌云遮蔽,微风翻卷,树影摇晃,一滴水落在脸颊,两滴,三滴,微凉的雨落在脸上,像她冰凉的手抚在脸颊,雨滴从头发上坠落,冰冷地沿着脸颊、下巴落在地上,坠落时已带了温热,这温热能否捂热你的冰凉。
雨势渐大,青色衣衫潮了,也不知站了多久,久到窗前的身影吹灭红烛,陷入了一片漆黑寂静,青笙垂手而立,脸上已全是没有温度的雨水,冰凉如山涧的雪水流过,衣衫尽湿,她抬手环抱住自己,好似便能温暖一些,挪着僵硬的脚步回了屋,寒意却从身体蔓延到心里。
夜里辗转反侧,早早醒来,雨已停了,盛夏的清晨仍带着一丝凉意,披衣出门,清新的空气袭来,深吸口气,豁然开朗不少,脚步不知不觉又往端后住处走去,远远地就见到端后的身影,着月白色薄衫,青丝披散,似从水墨画中走来,灵气飘逸,她手执画笔,悠然专注,细细绘着,青笙本欲转身离去,看着那人单薄的衣衫,终是不忍,走近了,将身上披风轻轻系在她肩上,道,
“清晨露重,别着凉了”,那人也不语,只是盯着纸上,跃然而出的庭院夏景图,墙边伸出的枝条,雨水敲打后,枝头的木槿花零落地绽放,笔墨写意,水气晕染,又添了几分韵意。端后凝思片刻,又提笔在一侧用小篆写着,
“晨云露染枝头重,骤雨花落满园冢”,落款若华,
“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青笙鬼使神差念出了这句歌词,
“诗意不搭,最后一句尚少一字”端后淡淡地说,青笙对她的严谨无语了,作为工科生,能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歌词都是这么写的。
一滴雨落下,笔墨晕染开来,青笙一手将画护在怀里,一手牵过她,往回跑去,果然大雨倾盆而至,只好躲在屋檐下,将画小心收好,手里仍是她冰凉的小手,她抽了下手,青笙不让,
“若华的手太冷了,会着凉,先捂热”,端若华不语,发狠地捏了她下,转头看着远方的雨幕。
青笙从怀里掏出那月白色的手绢,仔细替她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滴,看不见那双冰冷的眼,反而显得白皙的脸乖巧而安静,在眉梢上坠落的雨珠,在长睫毛上挂着的雨珠,好想就这样保护她一辈子,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塌陷了,
“不用逃避,不用回应,只要坦然接受,施与并不意味着要获取,有的时候,付出,对我而言,也是欢喜的”,看着那依旧默然的侧面,良久,都快灰心的时候,才听到一声细若蚊蝇的“嗯”,说罢,端后抽手转身。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青笙边哼着,脚尖轻点台阶,使了一招游龙在天,青衣旋转一圈落地,踏步而行,任雨水打在脸上,也掩不住喜悦。
自此后,青笙便常往若华屋子跑,送糖水、蛋糕,偶尔替她研磨练字,陪她作画下棋,她也不再拒绝陪伴,她要看书时,青笙自觉离开,小心维持着彼此距离,日子久了,倒开始习惯彼此的存在。
空余的时间便勤练清风剑,招式都会了,云倾说青笙缺少实战经验,清晨便提着木剑去竹林丛中,劈砍扬击,四周竹子在受力后反弹,躲闪中劈刺来增强迎战能力,夜里与云倾过招练习,时日长了架势竟也有模有样。
时已入初秋,勿语花瓣片片凋落,青笙有些舍不得,便一一捡了起来,晾干后放在荷包中,淡淡的花香袭人。
喻月汐还是避而不见,青笙心里总觉得不妥,走到中苑,看见喻月汐痴痴地站在木槿树下,一叶落而知秋,也不知站了多久,肩上落了大片的粉色的木槿花瓣,一身水蓝色襦裙,身形单薄了许多,心里有些不忍,刚欲上前,眼角却看见旁边一袭樱红色,伫立直视着那抹水蓝色身影,妩媚如丝的眼神露出难得的认真,婉妃盈步上前,轻轻摘取了月汐肩上的花瓣,将披风系在肩上,大风一作,木槿花落,漫天粉红色花瓣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