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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同人)[综武侠]故国神游(302)

她这么说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一抿嘴,脸颊两边就各现一个酒窝,让人看了心情愉快。但她就这么从“山上有座庙”讲起,致使梵清惠预料不及,险些以为这真的只是个故事。

苏夜含笑看了她一眼,放缓口气道:“朝中并非没有清流,江湖上并非没有义士侠客。可更多人为了私欲,练出一身神功,再卖给权倾朝野的重臣,要不就想取奸臣而代之,只图一时之利,不管日后如何。我很清楚,长此以往,他们将落得一个国破山河……我是说,国破家亡的结局。我不愿这样,所以我要尽我所能,阻止此事发生。”

饶是梵清惠禅心如明镜般纤尘不染,也在不知不觉间,蹙起两道秀眉,下意识问道:“你要怎么做?”

苏夜悠然道:“我想过很多出路,也和人探讨商量。最好的办法是效仿高门大阀,平日积蓄粮草兵器,坐等天下大乱。那时我登高一呼,率军驱除外敌,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能像李二公子那样,有帝王福分。然后我很快想到,我正因不忍心见无辜百姓陷于战乱,才有此想法,又怎能狠心坐等呢?”

她迎向梵清惠疑惑的目光,像说给自己听似的,平静地道:“后来我想到当朝太子,那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并不受天子宠爱,还在跟随太傅读书,性格与其父不同,头脑也较为清楚。至为重要的,是他尚未有机会接触心怀不轨之人,十分信任太傅。当我想到可以利用他时,就认清了目标。”

梵清惠听到这里,宁静无波的心灵上忽地浮现一个猜测。她轻声念出一句佛号,长叹道:“小姐想刺杀昏君,令这位少年太子登基。太傅既是清廉正直之人,又深得太子信任,之后诸事,自然好办多了。”

苏夜笑道:“不错。但我必须先接触皇帝,确认自己斗得过宫中所有高手,确认在皇帝死后,我能将盘根错节的奸党彻底拔起,无一人有资格威胁我的计划。这样一来,皇位平稳过渡,朝廷得到数年厉兵秣马的时间,百姓也不必承受改朝换代的动荡。至于我自己,我本就不是为了权力,自然不必计较。”

梵清惠缓缓道:“此事听来无稽,贫尼却可理解你的做法。”

苏夜道:“多谢了,有时我觉得自己就像石之轩,既想一统天下,又想统领整个魔门。他要抢夺邪帝舍利,修炼不死印法,为的也是横行中原无人可挡。但……我运气比他好些,迄今为止,事情大致遵循我的计划发展,并无太大偏离。”

她一提石之轩,心中难免浮现那个来去如鬼魅的白衣身影,也难免想到祝玉妍的打算。但梵清惠一开口,又把她微分的心神拉了回来。

这位玄门的最高领袖仿佛心有所感,叹道:“我并未想过,你居然不是中原人氏。你容貌之中,全然没有异族女子的特征。”

苏夜微笑道:“我说过,斋主请把我说的话当成故事,不必深究。其实我能理解斋主的心情,因为在我内心深处,认为一切都有终结之日。无论天地山河,日月星辰,抑或整个巨大宇宙,总会灰飞烟灭,与此相比,个人的生死成败实在微不足道。王朝更迭,亦是其中小小插曲。但说来奇怪,我明知其中道理,却总是不忍心,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这应该就是宁散人觉察到的矛盾之处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她嗓音清脆娇嫩,咬字时带着独特感觉, 如同发号施令惯了, 一时间来不及放低身段似的, 令人觉得特别,还很想听下去。但这番慷慨陈词结束, 对面而坐的两个人又一次陷入沉默,耳边只能听到鸟鸣声。

苏夜来此之前,未曾想过可以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威胁梵清惠时, 任凭对方怎么清心寡欲, 气氛也难免僵硬。结果梵清惠反应十分平淡, 听完眼都不眨一下,径直问出其他问题。

而她自己, 一样拿出平和态度。梵清惠问什么, 她就答什么, 全无隐瞒之意。

若要追寻其中因由, 她也很难做出完整总结。方才她说同情梵清惠,为她难过, 仅是原因之一。沿此深挖下去, 她瞬间找到新发现, 那就是她们两个有着差不多的困扰。更准确地说, 这并非困扰, 而是在人世间遇上的无奈现实。

佛门弟子大多认为,肉身无非暂时的皮囊,世界上一切存在都为幻象, 凡人生活在苦海之中。无论僧尼皈依哪一派,修佛的最终目的都是超脱幻象,归其本心,抵达苦海彼岸。慈航静斋奉佛法而行,对七情六欲自有别样看法。

然而,俗话说情关难过,心魔难除。想要超越世俗男女间的爱恋,建立纯粹精神连接,进入水乳交融的境界,又是谈何容易。

静斋创立数百年,历代弟子花费一生精力,试图勘破生死奥秘,走到最后一步的人却屈指可数。师妃暄成功完成历练,有幸成为其中一人;梵清惠则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苏夜偶尔情不自禁想,很多人视情爱为洪水猛兽,毅然撒手,却换不来想要的结果,算不算凡世赋予修行者的讽刺结局?

以梵清惠为例,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彻底忘掉宋缺。与失身于石之轩的碧秀心相比,很难说谁失败的更惨一些。

这种矛盾映射到苏夜身上,就是她对武道的追求,以及对苏梦枕的难舍感情。差别在于,她从来没觉得两者之间存在冲突,反而相辅相成。当感情问题落到她头上,居然带给她巨大助益,从未让她裹足不前。

当然,道家理论与佛门亦有不少差异。自道教成形以来,没有真正排斥过男女情欲、阴阳交合。他们讲究天人合一,而非忘情绝欲,单看表面,也比佛门宽松许多。

苏夜见梵清惠苦笑,想到自身经历,顿时被她诱发情感共鸣,同时心中涌出一些疑惑,有种对方承受莫大痛苦,自己却轻松自如的不安感觉。

梵清惠凝神思索一阵,忽地叹道:“妃暄这次出山历练,未必能够如她所愿。”

苏夜淡然道:“她的目标倒很简单,无非是惩恶扬善,以手中宝剑斩妖除魔,与婠婠进行正邪间的决战,然后加速结束乱世。除此之外,应该还得经历感情难关,在体验男女间的相互吸引后,以大定力抛弃情爱,重新回山修道?”

梵清惠苦笑道:“正是如此。”

苏夜道:“你不用担心,妃暄是慈航静斋这几代以来,最出色的传人。她不但能够安然渡过所有难关,还能完好无损地折返静斋。继任斋主之后,她将练成剑典的最高境界——剑心通明,成就堪与地尼相提并论。”

她口气非常笃定,使得梵清惠惊讶起来,柔声道:“贫尼一向信任妃暄,却不敢如此铁口直断。希望此事如小姐所说。”

苏夜习惯性地微微一笑,又笑道:“这是师妃暄的运气,却是她心仪对象的不幸。人家能想通还好,若想不通,难免纠结痛苦一生。静斋采取这样的历练方式,不觉得是对红尘中人不公吗?幸好徐子陵生性淡泊,先修炼长生诀,又得佛门高人传授绝学,否则难保重演宋阀主与斋主你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