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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出书版)(16)

在被政府怀疑后,医生很爽快的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神经在长久紧绷后忽然放松,那时的心理防线是最弱的,何况对医生来说,他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并且从今以后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生命,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失去了它的意义。

算是到了极限吧。

他选择了那个见过无数次的最痛苦的方法,不断的割伤自己,让自己快速的老去。

可能他认为自己罪孽深重,只配选择这样的方法。

可惜我已经无法知道,这罪孽由何而生,又究竟在为谁而赎。

我已经无法知道,他眼中最大最重的罪,究竟是什么,他认为自己做的最错的事,又是什么。

两天后,薇奥莱塔告诉我,医生去世了。

就在我见他最后一面的不久之后。

他临终前很平静很安详,甚至似乎对这个时刻有一点期待。

裴利曾经说过:「其实最适合我们的生活方式还是群居,和同类住在一起,或是干脆孤独的过一辈子,否则真的很难得到幸福。」这句话在医生的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只要他一日在世,就无法逃避与他人的交流。

这是一切不幸的来源。

他无法在自己的脚下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因此才无所适从。

而现在,他终于能够享受只有他一个人的清净世界,再也不被任何人打搅。

对普通人来说,逃避痛苦的方式有无数种,可对医生来说,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选择。

他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他终于不用再矛盾自己选择的道路究竟是否正确。

薇奥莱塔说:「医生到最后也没有后悔曾经帮助过你,至少他做了一件不从属于任何他人意志的事情,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其实政府早已发现了摩亚的存在,我们离开洛宁的那天早上,薇奥莱塔口中那个「可怕的没有在整点从老屋来的人」,就是来抓捕我们的人。当时薇奥莱塔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将和这个可怕的人一起执行任务,任务的内容就是抓捕我和摩亚。

薇奥莱塔站在检查官身边走上前往春之都的路时,她在想什么?害怕吗?

我无法想象,而且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在这之后,薇奥莱塔消失了,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某一天我坐在阳台上发呆时,进来两个穿黑色军装的士兵。

「请跟我们来。」其中一人举起手中的眼罩。

我知道这是每个囚犯必须经过的洗礼。

那就是审讯。

我一直在等。

光明被夺走,脚步声空旷,一切就像去见医生那时一般,只是这次的目的地不同。

眼罩抽走,门在身后被关上,感觉到士兵渐渐远去,我慢慢睁开眼睛。

狭小的斗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简陋的叫我惊讶,所有的光都来自于桌上的一盏台灯,白色,亮的刺眼。房间里没有窗子,只有角落里的一只小排风扇维持着空气的流通。

我伸出食指,凑近灯,小心的逗弄它,觉得指间一痒,它已经停在了我的手指上,翅膀依然缓慢的扇动着,触须愉快的抖动。

我不禁笑出声。

门又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有动,依旧注视着指尖的小飞蛾。耳边忽的刷过一阵风,小小的触须轻轻一抖,翅膀慌乱的扑扇起来,急急的飞开,继续围绕着台灯欢快的舞蹈着。

我遗憾的收起手指,眼神飘向新来的客人。

他已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一袭黑色皮衣自然的仿佛就是为他而设计,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抱起,被金发半遮住的眼睛细长犀利,薄唇紧抿,饶有兴趣的望着我。肩头的条条杠杠告诉我,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人是上校。

应该就是薇奥莱塔的顶头上司了吧?

薇奥莱塔曾经说过,上校先生非常喜欢那些从老屋来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孩子,暗地里挑了不少,作为自己的侍寝,夜夜造访他们的住处

以巡查的名义。

我静静的打量他,揣摩着这副严肃干练的军人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手段和爱好。

「等了很久吗?」他半侧过脸,弯起嘴角,语气随意的就像和一位老朋友在打招呼。

「还可以。」我笑了笑。

他眯起眼,就像一个审视猎物的猎手一般,然后慢慢站起来,一步步踱着。

坚硬的靴跟敲打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知这片光洁的地方,曾经渗进过多少鲜血。

「摩亚很漂亮,」上校先生缓缓开口,笑容温柔迷人,「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我答的干脆利落。

「刚才一路走下来,我一直在猜测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对你如此忠诚。」

「我只是运气好,成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如果换作别人,结果是一样的。」

「你真谦虚。」上校先生一边走,一边把台灯往我这里推了推。

光线变换了角度,腕间的银链闪动了一下。

「事实而已。」我正了正身子,坐直。

挺拔的身影慢慢绕到我身后,脚步声停住了。

我条件反射的屏住呼吸。

后脑的头发忽然被猛的抓住,传来一阵剧痛,被用力往后一拉,又蛮横的往前一推。

我被拉得半站起身,又毫不留情的狠狠扑倒在桌面上,发出一记钝响。

胃部磕到坚硬的桌面,疼的一阵抽搐。

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就又是一记向后的猛扯,逼我以不自然的角度昂起头,刺眼的白光不偏不倚的打在脸上,激的眼睛发疼。

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维持了几秒钟。

被皮质手套包裹的右手绕过下颌,温柔的抚摩着我的左脸,好象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又缓缓移到唇上,食指来回摩挲,恶作剧一般的轻按牙齿,又逗弄着舌尖,故意挑动着敏感的地方,却不深入。

皮革带着些微材质的滑腻,没有粗糙的痛感,却充满了扭曲的冷酷。

右边的耳尖传来一阵压力,是牙齿的啃咬。

「西利尔......莱恩......」游丝般的气音随着灼热的吐息,蒙上整个耳廓,让我全身一阵颤栗。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声音低沉缥缈。

「我谁也不是,上校先生。」

尖细的牙齿慢慢咬遍整个耳廓,经过耳垂,渐渐移向我的脖子,安静的审讯室里,发出一阵阵猥亵的亲吮声。

「告诉我............你是谁......」蛊惑人心的魅音又传了过来,被我的唾液沾湿的右手正缓缓伸进我敞开的衣领。

「那我说,我是造物主,你信吗?」头发依然被紧紧揪住,我费力的转了转脸,斜过眼看着身后的审讯者,尽力挤出笑容。

又是一记猛扯,掺杂着强烈的怒气,将我拉离台灯,狠狠一个巴掌。

手套与皮肤接触并没有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传来一阵绵长的钝痛,脸颊像被钝器重击了一般,变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