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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出书版)(2)

医生经常劝我,应该尽早把摩亚交给政府,按照法令,从老屋来的人是不能属于私人的,私藏他们是重罪。可是我的心意,却从未变过,我不会把他给别人,因为一个极端任性的理由。

我藏匿他,是因为他讨厌医院。

为了保证那些从老屋来的人的健康,政府会定期组织他们去医院检查身体,在那里,是不会有人抚摸著摩亚的背,低声安慰他的,更不会有人愿意带他去图书馆。

「什么事情时间久了都会习惯的。」医生也曾经这样说过。可惜他不能了懈摩亚的感受,只有我能。当他的尖叫震动著我的耳膜时,我能听见我心里有声音在同他一起叫。我们对医院有着相同的恐惧,永远无法习惯。

我决心要照顾摩亚,而相对的,对他外貌的掩饰,就成了必要。

「西利尔,我先去看下一个病人,你再劝劝他。」医生满脸歉意的笑笑。「我知道的,医生。」我继续抚摸着摩亚瑟瑟发抖的背,医生一离开,颤抖就减轻了不少。

「我们回去吧。」摩亚把头埋在我怀里恳求道。

「不行,检查没有结束前不能走。」我故意严厉喝斥,随即又放柔了语气,「你不想去图书馆了?」

书是摩亚的最爱,他不再吭声了,一直等到医生回来,继续检查。

我看着他浑身不适,拼命忍耐的样子,还有抓着我衣角不放的手,忽然很恶劣的觉得心情很好,摩亚是一个很少有表情变化的孩子,以致于我经常思考着什么事才能让他有剧烈的反应,第一次把他压倒在床上也是因为这个罪恶又无聊的原因。

在遇到我之前,摩亚还未被任何人碰过,如同想想中一般柔弱,在我身下无力的挣扎,断断续续的衰求中夹杂著破碎的呻吟,到后来渐渐拖出慵懒的尾音,眼神迷离......一夜的美妙时光让我觉得我任性的行为是完全值得的。

这之后他依旧神情冷漠,似乎默认了我在他身上烙下的印记。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愿太多的去猜测他,猜测别人从来就不是我喜欢的事,只要摩亚不拒绝我,不离开我,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摩亚身体很好,一切正常。」医生结束了检查,他不知道我在想些猥亵的事情,见我满面笑容,还以为我是在为摩亚高兴。

视医院如猛虎的孩子飞也似的冲向走廊,等我和医生走到门口时,他早就百般无聊的站在外面了。

「西利尔,」医生看看四下无人,对我低声道,「你看了昨天的报纸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有一个男人和一个从老屋里来的女孩私奔,男人被军队开枪打死了。」

「哦?那个女孩呢?」

「政府送她到医院来过,已经有些神经失常了,当然这样的事报纸是不会说的。」「你又要劝我了是吗?」

「在违反规定的情况下,所有的惩罚都会加在普通人身上,也就是说,如果你和摩亚的事被发现,所有的责任都是要你一个人负责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让摩亚负什么责,从头到尾本来就都是我自己在闹。」我满不在乎的笑。

医生叹了口气,他的游说又失败了。

「医生,我脾气倔,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我又笑,说罢转身要走。「对了,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医生忽然在我身后问。

我站住脚步,想了想,还是把那个走廊里的梦告诉他了。

「上次梦见那里时,还看不到天空的,身上也没有黏黏的感觉。」我解释道。

「嗯,嗯,我知道,」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你又梦见了什么,马上告诉我。」回家的路上,原本一直非常安静的街道变得很奇怪,路上行人的数量多的有些不正常,摩亚倒是毫不关心这些变化,小跑着进了图书馆。

我在等待他挑书的空闸里,回想著我做过的梦,最初的梦是站在黑暗里,然后面前出现了墙,墙慢慢延伸出去,变成走廊,一直到昨晚看见天空,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好几个月了,每个梦我都清晰的记得,仿佛我每晚都醒着,可是我的身体却依然很健康,胃口很好,精神也不错,没有缺眠的感觉,一切正常。

医生很担心我是不是患了什么神经方面的疾病,却找不到病因和症状。对我来说,这个越来越复杂的梦倒不失是件有趣的事,或许最近的某天晚上,又会梦见什么新东西吧。

我们-路慢慢的踱回去,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后面就有人匆匆追上来。

是住在楼上的女邻居,长著一头漂亮卷发的薇奥莱塔小姐。

「你看见路上那些人了吗?」她劈头就问,雷厉风行是她一贯的特色。

「看见了,便衣员警是吧?」我-边扯下围巾,脱下大衣挂上衣架,一边问她,「怎么回事?」

「昨天老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很奇怪的不是整点出现的。」薇奥莱塔是知道摩亚来历的另一个人,这个秘密是她自己从摩亚口中套出来的,我很佩服她的本事。她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始终不相信那个漂亮的男孩会和我这样的人有血缘关系。

「那个人是昨天晚上来的,」她接着说,「因为看守的睡着了,他就自己跑了出来,一个人走街,他的相貌可怕,当然我是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在白路德街上有几个人看见了他,都被吓晕了。」

「那他们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从老屋来的?」

「你知道的,从老屋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个十字印记,那个人的印记就在脸上,而且很大,从额头一直到鼻梁,所有人都看见了。」我知道摩亚的印记在左肩头,小小的很可爱,但如果这个印记放大许多倍,并且是在脸上,那无论如何,这张脸是令人惧怕的。

「军队得到消息后,马上在全城搜索,都不知道搜到没有。」薇奥莱塔不自在的摇晃身子,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在搜到那个人之前,我可不敢出门。」我为她倒了一杯热咖啡:「我看街上这么多员警。还以为摩亚被发现了,幸好不是。」「啊,说到摩亚,」薇奥莱塔心满意足的喝完咖啡,一甩杯子,

她所说的是关于摩亚的名分问题,我们都认为给他做-个身份证明是必要的,而这对在政府工作的薇奥莱塔来说并不是难事。

约定办理手续的日子是明天,她是特地来提醒我的。

「不会忘记的,早上八点。」我重复了一次时间。

晚上摩亚看累了书,爬起来去冰箱里翻牛奶喝,趁他离开的间隙我翻了几页他看的东西,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我身边,不说话。

我以为他在不满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他的表情很迷芒,一脸困惑的样子。

「你刚才没有叫我吗?」他问。

「要是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可以叫你啊。」

他皱皱眉自言自语:「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呢?」你是饿晕了吧?」我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