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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出书版)(3)

电视新闻里播着薇奥莱塔早上提过的那个从老屋出来的人。军队正把他押进车子里,他从头到脚都被斗篷裹着,身材高大,驼着背,斗篷最底下的部分不自然的飘著,让人不得不怀疑那下面是否有脚。

屋子里莫名其妙的冷了起来,摩亚像只小猫-般靠到我身边,他很怕冷。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弄他柔软的头发,一瞬间似乎感觉到,电视里的那个人,正透过撮影机看着我们,视线穿过萤幕,带着莫名的复杂,不是看摄影机,是看我们。

「西利尔......」他低着头小声道,「从老屋来的人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只能沉默着拍拍他的头。

我无法回答他,却知道城里的人很怕老屋,政府并不是想保护从那里来

的人,而是限制,监视他们,剥夺了他们的全部自由,以此来保护这个城市里

的人。从老屋来的人们,在政府的所谓保护下,几乎无法踏出自己的住所一

步,全都碌碌无为的度过了一生,满心遗憾的离开世界,死后被孤独的埋葬,

被遗忘。

即使这样,大家也依然畏惧他们以尊敬为掩饰,从老屋来的人,毕竟不

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永远是有别于人类的另一种生物。

谁都一样,摩亚也一样。

但是,我却不能这么告诉他,只能选择沉默。

梦中我在走廊里奔跑,不停的奔跑,想冲出黑暗,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消散不去,殊不知是因为我的奔跑,还是恐惧。

我不断的奔跑,渐渐疲惫,可身后的黑暗开始沉沉的压上来。我害怕的喊叫起来,却叫不出声。脚下不断踩过粘稠的东西,发出刺耳的「啪啪「声。

忽然间,我脚底一滑,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地上粘稠的东西开始慢慢爬上我的身体,无声的侵犯着我,细线般的天空红的刺眼,满眼都是那狰狞的颜色,越来越近......

「西利尔,西利尔......」

焦急的呼唤渐渐响起来,我终于呻吟着清醒过来,几乎无法相信这样的软弱痛苦是由自己口中发出。全身都被冷汗浸透,阵阵寒意伴着房间里的低温向我袭击来,啃噬皮肤,深入骨髓。

摩亚跪在床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水。

我打开灯,抱歉的对他微笑:「对不起,吓着你了吧?」他扑进我的怀里呜咽起来,好象平时那个冷漠的孩子不是他。

我抬起他的脸,温柔的亲吻他,他没有拒绝,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微微张开双唇迎接我,脸上泛起美丽的红晕。我一边深入毫无防备的唇齿间,慢慢舔过他的牙齿,柔软的上颚和舌尖,吮下口中的甘甜,一边拉起他半跪在床边的身子。

他顺从的靠向我,搂住我,张开双腿坐到我身上,热烈的回吻我,过去他从来没有这样热情过。我屈起膝盖让他靠的更近些,把手伸进他衬衫的下摆,抚上瘦弱的背。

怀里孩子轻微的颤栗让我渐渐从寒冷中脱离,温度回到身上的感觉好舒服。

手指沿着纤细的背脊向上延伸,摩亚忍不住轻轻叫出声来,难受的挺直了背。

我顺势突然一把抱住他,拉开衬衫的前襟,亲吻他白皙的脖颈和前胸,他昂起脸喘息着,双手在我的肩头摩擦,想推开我。我翻身把他压倒,继续亲吻他,飞快的扯去碍事碍眼的衣物,又拉过毛毯盖住我们的身体,抵御房间的寒冷。

我伸手探向他的膝盖内侧,抬起白嫩的腿。

「......不要......」摩亚羞涩的偏过头,眼中透出盈盈的泪光,言语毫无说服力,只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我很满足的体会到了「气疯「的感觉,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就是身体已经不冷了。

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就传来医生不同以往的洪亮声音,用一种令我惊讶的气势。

很久以后,每当我回想起这唯一一次充满气势的声音时,就心痛的想一千一万次的杀死自己。

「西利尔!」医生不管接电话的是谁,也不管现在是几点,精神十足的对我吼,「我知道让摩亚不用定期来医院的方法了!!」

「医生,现在都几点了?你小声点啊......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没错,以后他即使不来医院检查也行了!!!!」医生大有让我耳聋的意图,「你现在马上出来!!!!」

「可是,医生......」

「马上!听到吗?马上......」

还没等我回话,电话便被狠狠的挂断了。

我呆呆的听着单调的忙音,摩亚抱着膝盖看着我眨眼睛,刚才医生的话他应该也到了。

即使不去医院也可以?可是......

我突然明白了医生话里真正的意思。

「摩亚。」

「恩?」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了。」

深夜的街道寂静的可怕,所有的门都紧紧的关着,里面一片黑暗。

我和摩亚的脚步声在阴森森的建筑之间被放大了许多倍,沿路的街灯散发着柔和的橘色光芒,企图驱散寒冷的雾,在一盏一盏的路灯下,两个影子被拉得瘦长,,又被缩短,再被拉长......

我特意让摩亚穿上了毛皮靴和温暖的绒毛大衣,可他依然冷得瑟瑟发抖,不断呼出稀薄的白气。我知道他还是觉得冷,便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穿过几条没有街灯的破旧街道,不远处就是火车站。它经常是冷冷清清的,很萧条的样子,这样布满寒雾的深夜,更显出它的衰落破败。

售票小屋已经有些歪斜,用铁钉连接起来的木板看上去潮潮的,飘出一股霉味,窗口上方挂着一只小小的照明灯,发出冷冷的银白灯光,把人照的惨白,两只飞蛾不知疲倦的飞舞,追逐。我握着摩亚冰冷的手,弯腰往售票窗里看。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伸过来,我连忙后退,不一会儿,窗里亮起了同街灯一样的橘色光芒,那双眼睛依旧冷冷的审视着我,它属于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售票处唯一的职员。

「要什么?」他把身子微微后仰,陷进椅子里,动作有些不灵便,声音低沉而沙哑。

「两张下一班的车票。」我用眼角瞥着他苍老而阴沉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的蠕动着,很刺眼。

递出车票时,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睛飘到摩亚身上。

我故意闪身挡住身后的孩子,问:「下一班车是几点?到什么地方?」

他很不满的把视线重新拉回我身上,傲慢的抬了抬下巴,又指了指我的左侧,然后狠命拉下窗子,灯火在窗后熄灭了,车站陷入了死寂,只有窗框和木头窗台激烈碰撞的「嗡嗡」声还在震动着空气。

我抬头看窗口上方的火车时刻表,无奈细小的字迹正好在照明灯的背面,全部被掩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我又把头转向左侧,刚才被灯光吸引了,我们都没注意到,售票处旁边就是铁路,黑暗中有个庞然大物,轮廓模糊。过了好一会儿,等眼睛渐渐适应后,火车的样子才清晰起来,就像一尾黑色的巨龙,静静的卧在铁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