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皇后(508)+番外
漪乔揉了揉眉心——他每天经手的这些事,她光是想想都头疼。
他今日回来得有些晚,沐浴更衣用完晚膳后就到了定更,又该就寝了,所以漪乔打算等明日再进行这阵子例行的早晚请脉。
翌日一早,他又早早临朝去了。漪乔宣了两名御医等在乾清宫。但早朝散了后,她打听到他又移驾文华殿与臣子们议事了。漪乔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三日积下来政务需要集中处理一下。
快到午膳时分,也不知是第几个被她派出去打探的宫人回来奏禀说,她到文华殿外时正遇着萧敬萧公公,萧公公正要来给娘娘传话儿。
漪乔目光一紧,问道:“什么话?”
那宫人一五一十答道:“萧公公说,‘陛下龙体微恙,暂且在文华殿用午膳,让娘娘不必等了。’”
漪乔“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微恙?陛下怎么了?”
那宫人见皇后神色阴沉,拎不清自己哪句话说得不是了,吓得赶忙磕头道:“奴婢也不知,萧公公没细说,娘娘明鉴……”
漪乔顾不上许多,速命人备下凤轿,摆驾文华殿。
她到时,他刚开始用膳。她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没什么大碍,他已经宣太医来瞧过了,只是染了些风寒而已。只是他到底有些不适,又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便想干脆就在此用膳,而后稍事休息,再行议事。
风寒,感冒而已。
漪乔心里稍松,但又不放心地眼瞧着他喝了药,一再叮嘱他不要太劳累,记得早些回乾清宫,这才回去。
他的身体底子不好,抵抗力弱,感冒是经常的事。感冒的治疗原本就没有特效药,何况中药本身见效慢,又兼他个人体质的问题,根据漪乔以往的经验,他这一病便要病个彻底,从轻到重,前期喝再多药也只能稍微减轻症状,其实不太济事,只有退烧的药管用些——他每次感冒,不发一回烧基本是好不了的,最后烧退下来也还要再拖个一两日才能好利索。
虽然是司空见惯的小病,但因为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所以漪乔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所以等他从文华殿回来后,漪乔便开始不遗余力地劝他明日定要歇着,暂且辍朝养病。
她原本以为她怕是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说服他,没想到他思量片刻后便答应了。漪乔这才松了口气。
翌日,亦即四月二十九,陛下以不豫暂免视朝。
五月初一,陛下未视朝。
礼部尚书张昇等大臣有些熬不住了,一道跑到左顺门递奏疏问安。陛下回批道:览奏已悉诚意,朕体调理渐痊可,卿等宜各安心办事。
五月初二,陛下仍未视朝。
五月初三,陛下依旧未恢复临朝。
连续辍朝四日,这是自从两年前圣上大病那一回后,未曾有过的。外头的一班臣子焦急不已,私底下议论纷纷——明明听说圣上只是偶感风寒,却何以连日辍朝?但他们也不知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继续等着。
宫外的人焦急,宫内的人更是寝食难安。
漪乔这几日的心情越来越糟。他后面连续辍朝并非因为她一定要小题大做按着他不许他去上朝,而是由于他的病情确实加重了。
按说仅仅是染了风寒,纵然是好得慢,但却也没有过了四五日都不见一点好转迹象的道理。
她望着他沉睡的面容,眼中满是忧色。
他这几日头痛、咽痛、浑身酸痛,又怕冷得厉害。她自己也得染过风寒,他这些表现确实是风寒的症状。四月二十九那日,她还不放心地又特地叫来汪机和陈桷瞧了瞧,两人也说确是风寒无疑。
但她兢兢业业地照顾他服药三四日,今日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出现了新的症状。
她发现他今日头疼得越发厉害,咳嗽得比前几日都要严重,甚至咳着咳着气息便急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咳嗽多了,他的胸腔都开始疼痛,还一直说口渴。
与此同时,他又发起热来。
她正满面担忧地望着他,忽然被他的低声呢喃拉回了思绪。她侧耳一听,他一直在说“冷”。
落了那场雨之后,天气便又回到了之前的炽热,甚至一日热似一日,如今已是近乎三伏天的酷暑难当。
他却一直在呼冷。
漪乔抿了抿唇,伸手仔细为他一一掖了掖被角——因为他怕冷得厉害,她给他盖了三层锦被。
他在睡梦中仍旧频频蹙眉,还因为恶寒重,不自觉地蜷缩起了身子。
漪乔慢慢抚平他蹙紧的眉头,见他还是冷得厉害,心疼得很,当下抬手按上自己衣衫上的金丝纽扣——她想宽衣钻进被子里抱住他。虽然实际上大概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但好歹是一种让他感觉暖和一些的心理安慰。
但她又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漪乔的视线转向放在一旁小几上晾着的一碗药,目露沉思。
这是今日送来的第一副药,他还没有喝。
但她已经不打算让他喝了,她要换方子。
如果一开始的诊断是对的,那么他现在都没有好转,问题一定出在药方上。
这药方是最初诊断的那群太医们开的,当时说喝上三日左右就能见效。然而,她见他一直没有好转,就催问缘由,这几日负责来请脉的太医院院判方叔和与御医高廷和都让她且宽心,说方子见效慢也是常事,陛下如今确乃风寒之症,并不难治。
可她今日发现他不仅没有见好,反倒出现了别的症状,不管怎样,她都觉得这很不正常。
肯定有问题!
漪乔面色一沉,当即命人传汪机和陈桷来。
太医院里医官众多,医术好的也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更信任这两个人。
她焦急地等了半天,却只见陈桷一人应召而来。
陈桷解释说,他师父如今正著书,需要研究各类药材,但御药房的药材不太全,他老人家便告了三日假,出去收集去了。
漪乔的拳头无意识攥紧,问道:“汪先生何时走的?去了哪里?”
陈桷暗暗瞥见皇后一双眼睛直直望着他,压下心头异样的慌乱紧张,道:“回娘娘的话,今日清晨刚走,大概也就……也就一个时辰前。不过去了哪里,微臣便不知了,兴许逛药铺去了,兴许亲自进山采药了。”
漪乔憋闷地叹口气。她示意他上前来,道:“你先来瞧瞧陛下可有何不妥。”
陈桷只有四月二十九那天和师父一道来诊查过一次,当时陛下明显是风寒之症,很平常的症状,所以他总觉得皇后兴师动众叫这么多太医来,实在是过于谨慎了。之后几日的请脉都不是他们师徒负责的,他也就没再注意过乾清宫这边的动静,只知道陛下这几日都没有上朝。他心里也奇怪,为何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至于此?
他看着龙床上不安地昏睡着的人,只觉好似还是几天前的样子,心里暗叹皇后也太紧张陛下了,不过是好得慢些,便焦心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