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千千岁(36)+番外
白粟道也也爽快:“居然有幸能让你有事情想不明白,我倒也很是荣幸。”
临渊奇道:“若说是逼疯李陆,那倒也容易,只要你装成画里的样子,李陆没有心机,人又单纯,自然是会吓疯的。然而逼疯黄继,还要让他相信是天狐,这倒是不大容易了。”
白粟先是愣住,忽然又笑了笑:“既然你想到了这一点,居然还这么有信心说是我做的?”
临渊微微挑眉:“难道我猜得不对。”
白粟哑然,他从未遇到过一个人,如此理直气壮而又不以为错:“你只弄错了一点。”
临渊没有接话,好暇以整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回答。
“若说你猜不到,我都不信。”白粟眼睛稍转,忽地笑了,像是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原来是你也是碍于情面,不敢去想啊。我还当只有邢诺一个,没想到你也是……”
临渊微微变色,盯着对方。
白粟璨然一笑,探头过去,凑在临渊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没有对黄继下手,黄继他,真的是中了这世界上最为厉害的迷魂术。”
临渊脸色忽地发白,咬牙道:“我不相信。”
世上最为厉害的迷魂术,不是别的,正是狐魅。
白粟讥讽地道:“不过是迷昏了凶手之一,何至于让你不敢相信?”说着笑得更欢,“难不成你不相信的是,她已然在此,却不肯见你?”
说着白粟猛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临渊左眼的血丝霎时间又深了几分,脑中千回百转,倏忽转身,失控般对着青麓喝道:“穿影织的那位夫人呢?”
青麓正在安抚王大娘和黄家的两个孩子,听到临渊如此大声音,居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道:“我们刚一说完,她们就告辞了。”
临渊听到这话,心知白粟所说的必定是真的,只闭上眼,强自深吸了几口气,切齿道:“狐!姬!夫!人!”话音刚落,身形便动,居然也没有管青麓,就径自顺着脚印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去追那黑袍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狐姬夫人
邢诺正在处理黄家人那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那声“狐姬夫人”,就看见临渊的身影消失不见。单就这一声狐姬,已然让邢诺面色大变:“临渊刚才说什么?!”
青麓回过神,心念急转,道:“邢诺,带我去追临渊!”
邢诺和青麓追上临渊的时候,临渊正在说什么,黑袍女子已然停了下来,侍女跟在一旁,脸上神色很是不忿,想来是临渊说了什么让她很是不满。
青麓忽地想到,这个黑袍女子,从来没有当着临渊的面开过口。还等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临渊很是固执地兀自继续说:
“不管如何,即便是算我求你,我要看到你的脸。”
估计他已经坚持很久,侍女忍不住发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影织里的人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拦住发怒的侍女,柔声道:“既然如此……”说着影织竟是忽的散开了。
影织下面,是一个即便是倾国倾城也不能描绘其万一美人。
那种美,极媚,仿佛瞬间就能勾起人心底最隐蔽、最不可告人的欲望,然而那种美又极纯粹,让人在那种欲望升腾的时刻为自己有过这样的欲望而无地自容。
青麓在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临渊提到过的,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才忽地明白,自己从未见过颜色,这一刹那,天地皆成惨灰。
狐姬,即是容色本身。
即便是临渊那样亦称得上是风华绝代的姿容,也不能站在这个人身边而不自惭形秽。
青麓身旁的邢诺陡然僵住了。
狐姬微微福了福身垂着头,并不看临渊,巧声问道:“不知公子定要见妾身所为何事?”
临渊本来情绪翻涌,似有什么立刻就要脱口而出,听到这一句话却生生卡在嘴里。他眼里几乎无法止住的感情在这一刻忽地静如止水,平静地可怕,临渊半张着嘴,注视着狐姬许久,最后几乎以一种干涩无力的声音道:“公子?你叫我公子?”
狐姬不说话,垂着头也不看他。青麓和邢诺站在不远的地方,也没有说话。
临渊的声音愈发嘶哑起来,仿若他的声线在那一刻被抽干了水份,但他刚刚才是有些血丝的左眼血色却慢慢地浸染得更是密集,整个左眼都几乎变成了赤红色,显得近乎妖异:
“我从来不敢奢求什么,可是我以为,我以为至少,再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认得出我是谁,还能认得出我……”
临渊的声音嘶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却仍旧执着地重复着这一句,像是某种压抑已久而无法弥散的执念一般。青麓静静地看着临渊,看着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临渊。她未曾见过,也未能想象有一天临渊会用这样卑微的姿态,微微躬着身子对别人说话,用这种近乎恳求的样子。
“若是早一点知道您已经不记得我了,是不是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临渊强自继续说道,“我一直想着再见您的时候,要问您一声为什么,为什么。可是到头来,您连认不出我,都没有。”临渊苦笑一声低下头来,一只手隔着头发撑在额头上,不自觉地用力,以至于被按住的皮肤都慢慢变青失尽了血色。长长鬓发从指间垂下遮住那只赤色的眼睛,看不清神情,只看见一滴同样鲜红的、或许是眼泪从左边眼里滴下来。
四下一片静默,五人就那么站在路上,不知过了多久,临渊才再度开口,那声音仿佛了很早已徘徊过很久,又好似充满疲惫终于不堪重负般终于把那卡在嘴边的话吐了出来: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念你……
……母亲。”
青麓和邢诺俱是骇然地退了半步,看过去,这才发现,这样风华绝代的两人,长得未免太过相似了。因为过于美貌而没有被注意到,那样的近乎刻意的相似。
天狐之子。
青麓在这一瞬间诡异地想起邢诺初见临渊的时候的样子,忽地明白了当时邢诺把临渊错认成了谁。正是这位狐姬。
狐姬,或许该称狐姬夫人,依旧没有答话。
又是一片静默。
然后,青麓听到狐姬夫人轻轻慢慢地开口了:
“我之前,在那客栈里,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纵然你最后认出了我,我也一定要笑着对你说,时间已经过得太久,你当时又太小,你认错了。
我既然离开了,我总也以为这样,对你最好。
可是等到这一刻,你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实在是做不到。”
临渊猛地抬起头,看向狐姬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狐姬夫人抬起头,青麓这才发觉,她的眼泪一直都在流,在那样清透明媚带着母亲特有的笑容的脸上,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止不住了。
临渊颤栗起来,即便是他,在这一刻也仅仅是如同每一个找到母亲的孩子一样,有些怯懦地伸出手想要抱住母亲,却又因为过久的疏离而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