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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都是预言(109)+番外

彘只是懵懂,并未愚钝。

一个贫道,把梁泉的话割裂得清清楚楚。

“大多数人的眼里,杀了人,就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你们人族的话?”彘的指甲很是尖锐,轻轻搭在桌面上滑动,就留下来深深的刻痕。

基于屋主老大爷已经去世,梁泉并没有对彘这个举动说些什么。

“他们有他们的规矩,贫道有贫道的规矩,你既没有破贫道的规矩,贫道又何须杀你?”梁泉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冷冰冰的大馒头,道,“贫道有事先走,夜里的事情,劳烦你帮两个小辈看着些。”

彘竟也是很有礼貌地点头,“好说好说。”

顾小道士瑟瑟发抖,带着莫名不知所以的夏山也瑟瑟发抖。

梁泉回到小院,小纸人伸手晃了晃,梁泉摇头,“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小纸人又晃了晃,梁泉轻笑,“吃了他们……不会,他吞了我的精血,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再有食欲了。”

他跨过门槛,停下来看着庭院中狼藉一片,挥了挥袖子,倒塌下来的树木如枯木逢春,倏地又站立了起来,经过一夜有些蜷缩的枝叶又焕发光彩,在这秋日时分,一点点嫩芽又冒了出来,坠在枝头,和发黄的树叶凑作堆颇为喜感。

小纸人顺着梁泉的心意跳到桌面上,然后趴着画了一个小圈圈。

“小道长有什么事啊?”自从上次梁泉和杨广通话后,倒是有几日没再联系了。

梁泉低声道,“阿摩,你是不是在翻看贫,我以前的事情?”

“小道长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把事情摊开来讲呢?”杨广状似不满地叹了口气,隔着联结,能听到他随手把什么东西丢到一边去。

梁泉摇摇头,“阿摩,弘农一事失败后,他们不会再对你下手,至少动的不会再是隋朝的龙脉,基于此,我认为你可以收手了。”

“砰——”一声巨响后,显然对面杨广踢倒了什么东西。

“梁泉,你当我杨广是什么人!”阴沉冷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狗在你面前不断吠,你嫌踢狗脏了脚,还不能把主人给剁了吗?”

梁泉扯着袖口,淡凉言道,“知道我的人,不多,沉静白是我师傅的老友,他知道的东西再多,都不可能比我和师傅更清楚。”

梁泉这么多年从未刻意做过什么,也从未尝试着用言灵去改动什么,能比他这个主人更为清楚的……

“沉静白身后还有人。”杨广淡漠道,他的声音自从梁泉劝说的话语后,就再也没有了温度,“今日发生什么事情了?”

梁泉敛眉,继而阖眼,极淡的唇色越发苍白,“我看到了彘。”

杨广看过的杂书不少,自是知道梁泉所言为何,“然后呢?”

梁泉咳嗽了两声,唇上有血珠,舔去那不知何时渗出的血,他近似淡漠地说道,“天意。”

杨广语气虽是漫不经心,含着残暴的意味,“天若阻我,那便捅破了这天意,又能如何?”

“阿摩慎言!”梁泉蹙眉。

杨广朗声笑道,却没有半分笑意,“若我不成,那便让这老天劈死我如何?”

暴然炸开的雷光席卷宫殿,顺着屋檐撩起了火光,天色骤然阴沉下来,隐约电闪雷鸣,黑压压的天空有着莫名压力,彻底盖住了所有的亮光,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内,杨广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不愿见我如此,便天打五雷轰,让我横尸当场!”

“若不能,何人能阻我?”

轰!!!

雷光大作,黑压压的天色下,梁泉的唇色反倒红润起来,他跪坐在矮桌前,脊梁挺拔如松,宛如千军万马,万钧雷霆也不能压垮。

他轻抬手腕,手上有三张符咒燃烧,一张入土,两张骤然飞往门外,疾驰到镇子口,一张自然而然落入水中,最后一张消失在不知处,合该落在山巅之上。

三官手书!

人自古就有祈求天地水的祭祀习惯,在不知道天地何物的未开化时期,亘古悠远的唱声传来,伴随着铜铃摇晃的清脆声,回荡在天地苍茫间。

落入黄土的黄符迅速燃烧,扬起的灰烬顺着屋外吹来的风飘扬着,卷落入不知处。

似回响,又似是叹息的一声。

“我。”

杨广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我想说的话,怕是阿摩不想听。”

梁泉合眼,勾唇一笑。杨广同是,朗声大笑,纵然肆意。

窗外雷声大作,雷龙席卷,狂风乱响之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下雨了。

啪嗒的雨声落在屋檐上,大得几乎要拍碎瓦片。

这雨正是好时候。

第57章 交谈

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人鬼鬼祟祟走在山路上。

夏山疑惑地扯了扯袖子,“你这样可不成,小师叔,你可比我厉害多了,怎么能够躲在我后面?”在调侃的时候,夏山可不惧称呼他做什么。

“下这么大的雨,你还是把你的蓑衣撑好吧!”顾小道士吼了回去,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两人撑的纸伞先后都被雨砸裂,最后不得不披着蓑衣出来。

“你是不是害怕白水啊?”夏山叫了一声,堪堪说完就被顾小道士一把给捂住了嘴巴,深深觉得他需要把夏山的嘴巴给缝上。

“你不知道他在我们后面吗?”顾小道士压着嗓子说道。

夏山白了他一眼,伸手调整了头顶的草帽,“那又如何,师父不是请他帮忙保护我们,你先别管这个,说说这种情况下怎么抓住蛊雕吧。”

顾小道士沉思道,“蛊雕可似豹似雕,长角,又似婴儿啼哭声。这两点都是被反复提及的,应该割掉他的角和舌头吧。”

夏山若有所思,狠狠地点了点头。

“呜呜呜哇啊——”刺耳的婴儿哭声猛地在漆黑的山林中响起,不枉顾小道士和夏山两人擦黑淋雨来到这山中。

山脚下,白水抬头看着山上的位置,伸手把淋湿的头发抹起来,然后开始上山。他始终和夏山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半个时辰后,山上发生激烈的斗争,不过都掩盖在滂沱的雨势中,唯有靠在树下的彘才看到了一切,尾巴甩了甩,缠绕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看着浑身血迹的顾小道士打了个哈欠,就是那个哈欠有点大,看起来不像是自然而成,更似学着人的顽童,做了一个不太切合的动作。

“他真是个冰冷的人。”彘淡淡说道。

正用脸吃泥水的夏山把脸从地上拔起来,眯着眼看白水,“你说的是谁?”

远处的顾小道士正瘫在一只浑身乌黑的巨兽身边,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别,多嘴!”

白水面无表情,雨水从他眼睛滑落,也没见他眨眼,听着夏山的话,他低头看着趴着的夏山,“明知道我是吃人的祸害,也不根除我。明知道你出身不正,也带着你当徒弟。瘫着的那个不对劲,他也没做什么。”

彘说话的声音又冷又快,如同冰凉滑落的冰雹砸落,可临到尾巴又似刀锋刮过,“那道人有自己的底线,可他的底线,在他人看来,也是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