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11)
处屋子都去瞧瞧,见到那姓贾的缩头乌龟,便把他请出来。这人脸上有个大刀疤。
好认得很。”众盐枭轰然答应,便一间间屋子去搜查。
忽然东边厢房中有个粗豪的声音说道:“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打扰老子寻快
活?”
众盐枭纷纷吆喝:“贾老六在这里了!”“贾老六,快滚出来!”“他妈的,
这狗贼好大胆子!”
东厢房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子不姓贾,只是你们这帮家伙胡骂天地会,
老子可听着不大顺耳。老子不是天地会的,却知道天地会的朋友们个个是英雄好汉。
你们这些贩私盐的,跟他们提鞋儿,抹屁股也不配。”众盐枭气得哇哇大叫,三名
汉子手执钢刀,向动厢房扑了进去。却听得“哎哟”,“哎哟”连声,三人一个接
一个的倒飞了出来,摔在地下。一名大汉手中钢刀反撞自己额头,鲜血长流,登时
晕去。跟着又有六名盐枭先后抢进房去,但听得连声呼叫,那六人一个个都给摔了
出来。这些人兀自喝骂不休,却已无人再抢进房去。
那老者走上几步,向内张去,朦胧中见一名虬髯大汉坐在床上,头上包了白布,
脸上并无刀疤,果然不是贾老六。那老者大声问道:“阁下好身手,请问尊姓大名?”
房内那人骂道:“你爹爹姓什么叫什么,老子自然姓什么叫什么。好小子,连
你爷爷的姓名也忘记了。”
站在一旁的众妓女之中,突然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妓女“咯咯”一声,笑了出
来。一名私盐贩子抢上一步,拍拍两记耳光,打得那妓女眼泪鼻涕齐流。那盐枭骂
道:“他妈的臭婊子,有什么好笑?”那妓女吓得不敢再说。
蓦地里大堂旁钻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大声骂道:“你敢大我妈!你这死乌
龟,烂王八。你出门便给天打雷劈,你手背上掌上马上便生烂疔疮,烂穿你手,烂
穿舌头,脓血吞下肚去,烂断你肚肠。”
那盐枭大怒,伸手去抓那孩子,那孩子一闪,躲到了一名盐商身后,那盐枭左
手将那盐商一推,将他推得摔了一交,右手一拳,往那孩子背心重重捶了下去。那
中年妓女大惊,叫道:“大爷饶命!”那孩子甚是滑溜,一矮身,便从那盐枭胯下
钻了过去,伸手抓出,正好抓住他的阴囊,使劲猛捏,只痛得那大汉哇哇怪叫。那
孩子却已逃了开去。
那盐枭气无可泄,砰的一拳,打在那中年妓女脸上。那妓女立时晕了过去。那
孩子扑到她身上,叫道:“妈,妈!”那盐枭抓住孩子后领,将他提了起来,正要
伸拳打去,那老者喝到:“别胡吵!放下小娃子。”那盐枭放下孩子,在他屁股上
踢了一脚,将他踢得几个斤斗翻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那老者向那盐枭横了一眼,对着房门说道:“我们是青帮兄弟,只因天地会一
位姓贾的朋友公然辱骂青帮,又说在鸣玉坊中等候我们来评理,因此前来找人,阁
下既然不是天地会的,又跟敝帮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便出口伤人?请阁下留下姓名,
帮主他们查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房里那人笑道:“你们要寻天地会的朋友算帐,跟我什么相干?我自在这里风
流快活,大家既然井水不犯河水,那便别来打扰老子兴头。不过我劝老兄一句,天
地会的人,老兄是惹不起的,给人家骂了,也还是白铙,不如夹起尾巴,乖乖的去
贩私盐,赚银子罢。”那老者怒道:“江湖之上,倒没见过你这等不讲理的人。”
房里那人冷冷的道:“我讲不讲理,跟你有甚相干?莫非你现招郎进舍,要叫我姐
夫?”
便在此时,门外悄悄闪进三个人来,也都是盐贩子的打扮。一个手拿链子枪的
瘦子低声问道:“点子是什么来头?”那老者摇头道:“他不肯说但口口声声的给
天地会吹大气,说不定那姓贾的便躲在他房里。”那瘦子一摆链子枪,头一撇,那
老者从腰间取出两柄尺来长的短剑。忽然之间,四人一齐冲进房中。
只听得房中兵刃相交之声大作。那丽春院乃鸣玉坊四大院子之一,没间房都摆
设得极为考究,犁木桌椅,红木床榻,乒乓咯喇之声不绝,显是房中用具一件件碎
裂。老鸨脸上肥肉直抖,口中念佛,心痛无已,那四名盐枭不断吆喝呼叫,那房中
客人却默不作声。厅堂上众人都站得远远地,唯恐遭上鱼池之殃。但听得兵刃碰撞
之声越来越快,忽然有人长声残呼,猜想是一名盐枭头目受了伤。
那踢倒了孩子的大汉阴囊兀自痛得厉害,见那孩子从墙边爬起身来,恼怒之下,
挥拳又向他打去。那孩子侧身闪避,那大汉反手一记耳光,打得那孩子转了两个圈
子。众乌奴,盐商眼见这盐枭如此凶狠,再打下去势必要将那孩子活活打死,可是
谁也不敢出言相劝。那大汉右拳举起,又往孩子头顶击落。那孩子向前一冲,无地
可避,便即推开厢房房门,奔了进去。厅上众人都是“啊”的一声。那大汉一怔,
却不敢追入房中追打。
那孩子奔进厢房,一时瞧不清楚,突然间兵刃相交,口当的一声,迸出几星火
花,只见床上坐着一人,满头缠着白布绷带,形状可怖。他只吓得“啊”的一声大
叫。火星闪过,房中又黑,厅上灯烛之光从房门中照映进来,渐渐看清,那头缠绷
带之人手握单刀,挥舞格斗。四名盐枭头目已只剩两名,两名瘦子都躺在地下,只
有手握双短剑的老者和一名魁梧汉子仍在相斗。那孩子心想:“这人头上受了重伤,
站都站不起来,打不过这些私盐贩子的。老子得赶快逃走。但不知妈妈怎么样了?”
他想起母亲被人殴辱。气往上冲,隔着厢房们大骂:“贼王八,你奶奶的雄,
我操你十八代祖宗的臭盐皮……你私盐贩子家里盐多,奶奶,老娘,老婆死了,都
用盐腌了起来,拿到街上当母猪肉卖,一文钱三斤,可没人卖这臭咸肉……”厅上
那盐枭听他骂得恶毒阴损,心下大怒,想冲进房去抓来几拳打死,却又不敢进房。
房中那人突然间单刀一侧,刷的一声响,砍入那魁梧大汉的左肩,连肩骨都砍
断了。那大汉惊逃诏地般大声呼叫,摇摇欲倒。那老者双剑齐出,刺向那人胸口。
那人举刀格开便在此时,拍的一声闷响,那大汉一鞭击中他右肩,单刀当啷落地。
那老者一声吆喝,双剑急刺。那人左掌翻出,呵喇喇几声响,那老者肋骨纷断,直
飞出房,狂喷鲜血,晕倒在地。那大汉虽然左肩受伤,仍然勇悍之极,举起钢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