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226)
人守在前门。两人都拿着刀子。”韦小宝大派银子,骂道:“这两个泼妇,管老公
管得这么紧,真是少有少见。”
那老鸨得了他三十两银子的赏钱,说道:“两只雌老虎坏人衣食,天下女人都
像你两个老婆一样,我们喝西北风吗?二郎神保佑两只雌老虎绝子绝孙。啊哟,小
少爷,我可不是说你。你不如休了两只雌老虎,天天到这里来玩个痛快。”
韦小宝笑道:“你主意倒挺高明。妈妈,你到前门去,痛骂那泼妇一顿,不过
你可得躲在门后骂,防她使泼,用刀子伤你。众位姊妹,大家从后门冲出去。我那
两个泼婆娘就捉不到我了。”当下拿出银子分派。众婊子无不雀跃。重赏之下,固
有勇夫,只须重赏,勇妇也大不乏人。众妓得了白花花的银子,人人“忠”字当头,
尽皆戮力效命。
只听得前门口那老鸨已在破口大骂:“小泼妇,大泼妇,要管住老公,该当听
他的话,讨他欢心才是。你们自己没本事,他才会到院子里来寻欢作乐。拿刀子吓
他,杀他,又有屁用?你们这位老公手段豪阔,乃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人,两只雌老
虎半点也配他不上。老娘教你们个乖,赶快向他磕头赔罪,再拜老娘为师,学点床
上功夫,好好服侍他。否则的话,他决意把你们卖给老娘,在这里当婊子,咱们今
天成交……啊哟……哎唷,痛死啦……”
韦小宝一听,知道那蓝衫女已忍不住出手打人,忙道:“大伙儿走啦!”
二十几名妓女从后门一拥而出,韦小宝混在其中。那绿衫女郎手持柳叶刀守在
门边,陡然见到大批花花绿绿的女子冲了出来,睁大一双妙目,浑然不明所以。
众妓奔出巷,韦小宝一跃上马,向少林寺疾驰而去。
那蓝衫女郎见机也快,当即撇下老鸨,转来来追。众妓塞住了小巷,伸手拉扯,
纷纷道:“雌老虎,你老公骑马走啦,追不上啦!嘻嘻,哈哈。”那女郎怒得几乎
晕去,持刀威吓,众妓料她也不敢当真杀人,“贱泼妇,醋坛子,恶婆娘”的骂个
不休。那女郎大急,纵声高暇:“师妹,那贼子逃走了,快追!”但听得蹄声远去,
又哪里追得上?
韦小宝驰出市镇,将身上女子衫裤一件件脱下抛去,包着僧袍的包袱,忙乱中
却失落在妓院中了,在袖子上吐些唾沫,抹去脸上脂粉,心想:“老子今年流年当
真差劲之至,既做和尚,又扮婊子。唉,那绿衣姑娘要是真的做了我老婆,便杀我
头,也不去妓院了。”
一口气回到少林寺,纵马来到后山,跃下马背,悄悄从侧门蹑手蹑脚的进寺,
立即掩面狂奔,回到自己禅房。他洗去脸上残脂腻粉,穿上僧袍,这才心中大定,
寻思:“这两个大老婆、小老婆倘若来寺吵闹,老子给她们一个死不认帐。”
次日午间,韦小宝斜躺在禅床之上,想着那绿衣女郎的动人体态,忍不住又想
冒险,寻思:“我怎生想个妙法,再去见她一面?”忽然净济走进禅房,低声道:
“师叔祖,这几天你可别出寺,事情有些不妙。”韦小宝一惊,忙问端详。净济道:
“香积厨的一个火工刚才跟我说,他到山边砍柴,遇到两个年轻姑娘,手里拿着刀
子,问起了你。”韦小宝道:“问什么?”净济道:“问他认不认得你,问你平时
什么时候出来,爱到什么地方。师叔祖,这两个姑娘不怀好意,守在寺外,想加害
于你。你只要足不出寺,谅她们也不敢进来。”
韦小宝道:“咱们少林寺高僧怕了她们,不敢出寺,那还成什么话?”
净济道:“师侄孙已禀服了方丈。他老人家拿人来禀告师叔祖,请你暂且让她
们一步,料想两上小姑娘也不会有长性,等了几天没见到你,自然走了。方丈说道,
武林中朋友只会说我们大人大量,决不能说堂堂少林寺,竟会怕了两个无门派的小
姑娘。”
韦小宝道:“无门无派的小姑娘。哼,可比我们有门有派的大和尚厉害得多啦。”
净济道:“谁说不是呢?”想到折臂之恨,忿忿不平,又道:“只不过方丈有
命,说甚么要息事宁人。”
韦小宝待他走后,心想:“得去瞧瞧澄观老和尚,最好他已想出妙法。”来到
般若堂,只见澄观双手抱头,仰眼瞧着屋梁,在屋中不住的踱步兜圈子,口中念念
有词。
韦小宝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待了良久,见他已兜了几个圈子,兀自没停息的模
样,便咳嗽了几声。澄观并不理会。韦小宝叫道:“老师侄,老师侄!”澄观仍没
听见。
韦小宝走上前去,伸手往他肩头拍去,笑道:“老……”手掌刚碰到他肩头,
突然身子一震,登时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气息阻塞,张口大呼,却全
没声息。
澄观大吃一惊,忙抢上跪倒,合十膜拜,说道:“师侄罪该万死,冲撞了师叔,
请师叔得重责罚。”韦小宝隔了半晌,才喘了口气,苦笑道:“请起,请起,不必
多礼,是我自己不好。”澄观仍不住道歉。韦小宝扶墙站起,再扶澄观起身,问道:
“你这是什么功夫?可真厉害得紧哪。”心想:“这功夫倘若不太难练,学会了倒
也有用。”
澄观脸有惶恐之色,说道:“真正对不住了。回师叔:这是般若掌的护体神功。”
韦小宝点了点头,心想要学这功夫,先得学什么少林长拳,罗汉拳,伏虎拳,韦陀
拳,散花手,波罗蜜手,金刚神掌,拈花擒拿手等等罗里罗索的一大套,自己可没
这功夫,就算有功夫,也没精神去费心苦练,问道:“速成的法子,可想出来没有?”
澄观苦着脸摇了摇头,说道:“师侄已想到不用一指禅,不用易筋内功,以般
若掌来对付,也可破得两位女施主的功夫,只不过……只不过……韦小宝道:“只
不过练到般若掌,也得二三十年的时光,是不是?“澄观嗫嚅道:“二三十年,恐
怕……恐怕……”韦小宝扁扁嘴,脸上鄙夷之色,道:“恐怕也不定够了。”
澄观十分惭愧,答道:“正是。”呆了一会,说道:“等师侄再想想,倘若用
拈花擒拿手,不知是否管用。”
韦小宝心想这老和尚拘泥不化,做事定要顺着次序,就算拈花擒拿手管用,至
少也得花上十几年时候来学。这老和尚骨力深厚,似乎不在洪教主之下,可是洪教
主任意创制新招,随机应变,何等潇洒自如,这老和尚却是呆木头一个,非得点拔
他一条明路不可,说道:“师侄,我看两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决不会练过多少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