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我叹了口气,解开他被我封住的穴道,说道:‘孙长老,你骂得很对,你这就
去罢!'他颇为诧异,便即越窗而去。”
查伊璜道:“这件事做对了!”
吴六奇道:“其时提督衙门的牢狱之中,关得有不少反清的好汉子。第二天的
清早,我寻些藉口,一个个将他们放了,有的说是捉错了人,有的说不是主犯,从
轻发落。过了一个多月,那位孙长老半夜又来见我,开门见山的问我,是否已有了
悔悟之心,原意反清立功。我拔出刀来,一刀斩去左手两根手指,说:“吴六奇决
心痛改前非,今后听从孙长老号令。'伸出左手,果然无名指和小指已然不见,只剩
三根手指。
查伊璜大拇指一竖,赞道:“好汉子!”
吴六奇继续说道:“孙长老见我意诚,又知我虽然生性鲁莽,说过的话倒是从
未失言,便道:“很好,待我回覆帮主,请帮主的示下。“十天之后,孙长老又来
见我,说帮主和四长老会商,决定收我回帮,重新由一袋弟子做起。又说丐帮已和
天地会结盟,同心协力,反清复明。那天地会是台湾国姓爷郑大帅手下谋主陈永华
陈先生所创,近年来在福建,浙江。广东一带,好生兴旺。孙长老替我引见会中广
东洪顺堂香主,投入天地会。天地会查了我一年,交我办了几件要事,见我确是忠
心不贰,最近陈先生从台湾传讯来,封我为洪顺堂香主之职。”
查伊璜索然不明白天地会的来历,但台湾国姓爷延平郡王郑成功孤军抗清,精
忠英勇,天下无不知闻。这天地会既是他手下谋主陈永华所创,自然是同道中人,
当下不住点头。吴六奇又道:“国姓爷昔年率领大军,围攻金陵,可惜寡不敌众,
退回台湾,但留在江浙闽三省不及退回的旧部官兵却着实不少。陈先生暗中联络老
兄弟,组成了这个天地会,会里的口号是‘天地父母,反清复明’,那便是在下胸
口所刺的八个字。寻常会中兄弟,身上也不刺字,在下所以自行刺字,是学一学当
年岳武穆'尽忠报国'的意思。”
查伊璜心下甚喜,连喝理两杯酒,说道:“兄台如此行为,才真正不愧为海内
奇男子之称了吴六奇道:“‘海内奇男子’,在下愧不敢当,只要查先生认我是个
朋友,姓吴的已快活不已了。我们天地会总舵主陈永华陈先生,又有一个名字叫作
陈近南,那才着实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江湖上说起来无人不敬,有两句话说的好:
‘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在下尚未见过陈总舵主之面,算不了什么人
物。”查伊璜想象陈近南的英雄气概,不禁神往。斟了两杯酒,说道:“来,咱们
为陈总舵主干一杯!”
两人一口饮干。查伊璜道:“查某一介书生,于国于民,全无裨益。只须将军
那一日乘机而动,奋起抗清,查某必当投效军前,稍尽微劳。”
自这日起,查伊璜在吴六奇府中,与他日夜密谈,商讨抗清的策略。吴六奇说
道:“天地会的势力已逐步扩展到北方诸省,各个大省之中都已开了香堂。查伊璜
在吴六奇幕中直耽了六七月之久,这才回乡。回到家里,却大吃一惊,旧宅旁竟起
了好大一片新屋,原来吴六奇派人携了广东大小官员所送的礼金,来到浙江查伊璜
府上大兴土木,营建楼台。
查伊璜素知黄宗羲和顾炎武志切兴复,奔走四方,聚合天下英雄豪杰,共图反
清,因此将这件事毫不隐瞒的跟他说了。
黄宗羲在舟中将这件事源源本本的告知了吕留良,说道:“此事若有泄漏,给
清廷先下手为强,伊璜先生和吴将军固是灭族之祸,而反清的大业是折了一条栋梁。
“吕留良道:“除了你我三人之外,此事自是决不能吐露只字,纵然见到伊璜先生,
也绝不能提到广东吴将军的名字。“黄宗羲道:“伊璜先生和吴将军有这样一段渊
源,朝中大臣对吴将军倚畀正殷,吴将军出面给伊璜先生说项疏通,朝廷非卖他这
个面子不可。”吕留良道:“黄兄所见甚是,只不知陆,范二人,如何也和伊璜先
生一般,说是'未见其书,免罪不究'?难道他二人也有朝中有力者代为疏通吗?”
黄宗羲道:“吴将军替伊璜先生疏通,倘若单提一人,只怕惹起疑心,拉上两个人
来陪衬一下,也未可知。”吕留良笑道:“这等说来,范陆二人只怕直到此刻,还
不知这条命是如何拾来的。”顾炎武点头道:“江南名士能多保全一位,也就多保
留一份元气。”
他三人所谈,乃当世最隐秘之事,其时身在运河舟中,后舱中只有吕室母子三
人,黄宗羲又压低了嗓子而说,自不虞为旁人窃听,舟既无墙,也不怕隔墙有耳了。
不料顾炎武一句话刚说完,忽听得头顶喋喋一声怪笑。三人大吃一惊,齐喝:“什
么人?”却更无半点声息。三人面面相觑,均想:“难道真有鬼怪不成?”
三人中顾炎武最为大胆,也学过一点粗浅的防身武艺,一凝神间,伸手入怀,
摸出一把匕首,推开窗门,走向船头,凝目向船篷顶瞧去,突然船篷窜起一条非黑
影,扑将下来。顾炎武喝道:“是谁?”举匕首向那黑影刺去。但觉手腕一痛,已
给人抓住,跟着后心酸麻,已给人点中了穴道,匕首脱手,人也给推进船舱之中。
黄走向和吕留良见顾炎武给人推进舱来,后面站着一个黑衣汉子,心中大惊,见那
汉子身材魁梧,满面狞笑。吕留良道:“阁下黑夜之中擅自闯入,是何用意?”
那人冷笑道:“多谢你们三个挑老子发财哪。吴六奇要造反,查运河要造反,
鳌少保得知密报,还不重重有赏?嘿嘿,三位这就跟我上北京去作个见证。”
吕顾黄三人暗暗心惊,均深自悔恨:“我们深宵在舟中私语,还是给他听见了,
我们行事鲁莽,死不足惜,这一下累了吴将军,可坏了大事。”
吕留良道:“阁下说什么话,我们可半点不懂。你要诬陷好人,尽管自己去干,
要想拉扯上旁人,那可不行。”他决意以死相拼,如给他杀了,那便死无对证。
那大汉冷笑一声,突然欺身向前,在吕留良和黄宗羲胸口各点一点,吕黄二人
登时也动弹不得。那大汉哈哈一声,说道:“众位兄弟,都进舱来罢,这一次咱们
前锋营立的功劳可大着啦。”后梢几个人齐声答应,进来了四人,都是船家打扮,
一齐哈哈大笑。
顾黄吕三人面面相觑,知道前锋营是皇帝的亲兵,不知如何,这几人竟会早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