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巢的祂(38)
但这份独一无二,真的好吗?
温蛮执着于忠诚可靠美好的感情关系,但他要的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附庸,而是一个对等又契合的灵魂。
“司戎,我有一份东西要给你。”
闻言,司戎微讶,随即放下餐具,接过这张薄薄的、但在他看来很有分量的纸。
“上面写了我设想的婚姻关系里我能做到的,以及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做到的。”
一张纸,内容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乍一眼扫过,有一些单挑出来甚至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司戎没有着急看完,只是双手捏着纸张,微笑地对温蛮说:“它看起来很新。”
“因为是我刚刚在路上特意打印的,这是我第一次打印它。”
温蛮实话实说而已,但这句话几乎就是一种情话。
第25章
感谢人类如此地信任科技。
第一条, 双方必须进行结婚登记。
第二条,双方需单独住在一起,家里不留外人。
第三条, 回家首要先消毒或洗澡。
第四条,双方共同维持家庭整洁,家里每天或隔天清扫一次卫生。
第五条, 家里不请保洁与家政。
……
第十二条,双方在外时须保持必要联络,不能失联。
第十三条,允许彼此拥有一定独立的隐私空间,但伴侣要提前知晓。
……
第三十二条,伴侣之间相互扶持, 不能有隐瞒欺骗行为。
……
司戎逐一看完了。
温蛮告诉司戎:“你不用着急回答, 可以考虑几天。”
他甚至也开了个玩笑调侃自己。
“反正我这几天休假了。”
这段时间, 其实也是温蛮给双方的缓冲, 这张纸他交给了司戎, 但司戎没有必须完成要求的必要。温蛮知道这张纸意味着什么, 遵守下去又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希望司戎和自己都在这段不长不短的几天中慎重地好好考虑。
司戎明白,有时候急于表现不一定就代表决心坚定。甚至因为急急忙忙还会出现纰漏。所以他顺着温蛮的话, 微笑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在话头上过去了,但在司戎手上似乎没有。他两手仍然拿着那张纸, 力道不敢轻, 怕飘了;也不敢重,怕皱了——他似乎完完全全被一张纸拿捏住了。
过了一会, 他自己反应过来, 现在应该是在吃火锅, 于是谨慎地把它放在一旁,抬头时,恰好温蛮的头垂下,去夹碗里的食物了。可司戎分明看到了温蛮转瞬即逝的笑容,他刚才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在看自己的笑话呢。
司戎哑然。
但没关系了,他现在不害怕做一个傻瓜。
也许温蛮还会喜欢这样的“傻瓜”。
所以吃完饭走人的时候,司戎特意和店里要了一个硬袋子,大材小用装一张纸,拎着它假装矜持实际显摆。
他还和温蛮说他接下来的安排。
“等会我找家店,把它装裱起来。”
简直惊天大傻话。但他就是想这么做,就是想让温蛮知道他会这么做。
……
夜晚再喧嚣繁华的城市,也总有沉寂的时刻,何况在有些地方,夜晚并不适合热闹。
幽暗的总监控室内排布着无数显示器,它们挂满了一整面墙,把墙装饰成了一个有着无数深渊裂口的怪物。IAIT研究所几乎所有房间、所有角落都布有监控,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少个别屏幕常亮着,那些属于24小时都有人在的位置:研究室或后勤部门。
这些监控装载着先进的生物识别,尤其针对异种,当识别到监控区域内有生物经过并产生动静,终端总控就会进行提示与强调,当然,它的灵敏程度和时段可以自由设置,保障着研究所安全的同时也方便了工作人员。
忽然,其中有一些屏幕自动调高了亮度,并直接弹在主控屏上。值班员顿时警惕地凑近,放大屏幕后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些玻璃房内的异种从休憩状态中醒来,并发出了一些动静。
这些异种的眼睛甚至会微微发光,在黑暗中无异于宝石,那灵敏的识别器可不就识别出来了?之前也不是没闹过这样的乌龙,不过研究所内的监控级别一直都调在最高,领导们三令五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它们仰起脑袋,盯着外头,但没有多余的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它们就重新缩了回去。除此之外,一面面监控屏,安静得再没有任何变化。
值班员嘟囔道:“你们倒是不困,我还想睡呢……哎……”
说完,他把单独跳出来的监控画面缩小,继续他普通平凡的一晚。
可真的吗?
安全系统、通道闸门、应急报警……这些通通纹丝不动。但祂迎着异种们的注视,如过无人之境,在研究所里畅通无阻。
人类看不到,机器看不到,但异种们彼此知道。
祂到了隔离区的深处。
蜷缩在角落的大蜘蛛前脚簌簌微动。当光亮起时,奥索兰已经出现在了玻璃附近。也许监控那一头的值班员得对今晚频繁跳动的监控焦头烂额了,但偏偏没有任何异常,只能归结于巧合、巧合、巧合……
[……是你!]
奥索兰认出了面前这个异种。
祂的步肢交错动着,反应出祂的激动,但同时奥索兰又有些克制——祂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一部分自然在玻璃房里,不过似乎还有“多余的部分”在玻璃房外。在这一团很小很浅的灰色影子面前,奥索兰本该是巨大的、强悍的,可异种不看体型。
[你怎么进来的!]
即使是奥索兰,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关着不少异种的大房子戒备森严。这里的异种,都是没有自由的囚徒。
那一小团浅色的投影似乎安安静静地做着奥索兰的影子。但祂说出来的话,却很挑动神经。
[你让他很为难。]
[这会你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等着人类像喂猪一样定期把宿体送给你,而他却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海伦……!?海……温蛮在哪里!]
奥索兰忽然僵在了原地。
玻璃房外那团小小的灰影所泄露出的威压将奥索兰完全地压制了。
祂在表露愤怒与不悦。
[他不是你的海伦,他有自己的名字,懂么?]
[如果爱只是让你本来就不够用的蠢脑子被压缩得更小,你最好就别拿它出来说事。]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还不是他的伴侣……就算是,杀了你,他就可以有新的伴侣了。]
奥索兰很是恼火,就算面前的这家伙令祂忌惮,但祂可不愿意服软认输。
[对,你还有一个人类的皮……]
祂的几排眼睛一齐死死地盯着对方,疯狂地想要打败祂、寄生祂……如果祂变成祂,温蛮身边最近的就换成自己了。
[呵……真是蠢货。]
祂觉得自己今晚白花时间进来一趟。虽然奥索兰就是这样的蠢脑子,但这只比祂设想得还要更蠢。
现在这个时间,祂就应该在家里沉醉地欣赏温蛮刚刚送给自己的入场券,为接下来的“考试”全力冲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