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汁。《毒经》上言道,这花汁原有腥臭之气,本身并无毒性,
便喝上一碗,也丝毫无害,但一经和鲜血混和,却生剧毒,同
时腥臭转为清香,说道:“这是喂了青陀罗花之毒。”
詹春并不知丧门钉上喂的是何毒药,但师父的花圃中种
有这种奇花,她却是知道的,奇道:“咦,你怎知道?”要知
青陀罗花是极罕见的毒花,源出西域,中上向来所无。张无
忌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携了杨不悔的手,道:“咱们
走罢。”
詹春忙道:“小兄弟,你若知治法,请你好心救我二人一
命。”张无忌原本有心相救,但突然想到简捷和薛公远要吃人
肉时那狞恶的面貌,不由得踌躇。苏习之道:“小相公,在下
有眼不识高人,请你莫怪。”
张无忌道:“好罢!我试一试看。”取出金针,在詹春胸
口“膻中穴”及肩旁左右“缺盆穴”刺了几下,先止住她胸
口掌伤的疼痛,说道:“这青陀罗花见血生毒,入腹却是无碍。
两位先用口相互吮吸伤口,至血中绝无凝结的细微血块为
止。”
苏习之和詹春都颇觉不好意思,但这时性命要紧,伤口
又在自己吮吸不到的肩背之处,只得轮流替对方吸出伤口中
毒血。张无忌在山边采了三种草药,嚼烂了替二人敷上伤口,
说道:“这三味草药能使毒气暂不上攻,疗毒却是无效。咱们
到前面市镇去,寻到药店,我再给你们配药疗毒。”苏詹二人
的伤口本来痒得难过之极,敷上草药,登觉清凉,同时四肢
不再麻软,当下不住口的称谢。二人各折一根树枝作为拐杖,
撑着缓步而行。詹春问起张无忌的师承来历,张无忌不愿细
说,只说自幼便懂医理。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沙河店,四人投店歇宿。张无忌
开了药方,苏习之便命店伴去抓药。这一年豫西一带未受天
灾,虽然蒙古官吏横暴残虐,和别地无甚分别,但老百姓总
算还有口饭吃。沙河店镇上店铺开设如常。店伴抓了药来,张
无忌把药煮好了,喂着苏习之和詹春服下。
四人在客店中住了三日。张无忌每日变换药方,外敷内
服,到了第四日上,苏詹二人身上所中剧毒已全部驱除。二
人自是大为感激,问起张无忌和杨不悔要到何处。张无忌说
了昆仑山坐忘峰的地名。
詹春道:“苏大哥,咱两人的性命,是蒙这位小兄弟救了,
可是我那五个师兄却仍在到处寻你,这件事还没了结。你便
随我上昆仑山走一遭,好不好?”苏习之吃了一惊,道:“上
昆仑山?”詹春道:“不错。我同你去拜见家师,说明你确实
并未学到‘昆仑两仪剑’的一招半式。此事若不得他老人家
原宥,你日后总是祸患无穷。”苏习之心下着恼,说道:“你
昆仑派忒也欺人太甚,我只不过多看了一眼,累得险些进入
鬼门关,该放手了罢?”詹春柔声道:“苏大哥,你替小妹想
想这中间的难处。我去跟师父说,你确实没学到剑法,那也
没甚么,但我那五个师兄倘若再出手伤你,小妹心中如何过
意得去?”
他二人出生入死的共处数日,相互已生情意,苏习之听
了她这软语温存的说话,胸中气恼登时消了,又想:“昆仑派
人多势众,给他们阴魂不散的缠上了,免不了还是将性命送
在他们手里为止。”詹春见他沉吟,又道:“你先陪我走一遭。
你有甚么要紧事,咱们去了昆仑山之后,小妹再陪你一道去
办如何?”苏习之喜道:“好,便是这般着。只不知尊师肯不
肯信?”詹春道:“师父素来喜欢我,我苦苦相求,谅来不会
对你为难。这件事一了结,小妹还想去瞧瞧你的少爷小姐,免
得他两个小孩儿受你嫂子欺侮。”
苏习之听她这般说,显有以身相许之意,心中大喜,对
张无忌道:“小兄弟,咱们都上昆仑山去,大伙儿一起走,路
上也有个伴儿。”詹春道:“昆仑山脉绵延千里,不知有多少
山峰,那坐忘峰不知坐落何处。但我们昆仑派要在昆仑山中
找一座山峰,总能找到。”
次日苏习之雇了一辆大车,让张无忌和杨不悔乘坐,自
己和詹春乘马而行。到了前面大镇上,詹春又去替张无忌和
杨不悔买了几套衣衫,把两人换得焕然一新。苏詹二人见这
对孩儿洗沐换衣之后,男的英俊,女的秀美,都大声喝起彩
来。
两个孩子直到此时,始免长途步行之苦,吃得好了,身
子也渐渐丰腴起来。
渐行渐西,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沿途有苏习之和詹春两
人照看,一路平安无事。到得西域后,昆仑派势力雄强,更
无丝毫阻碍,只是黄沙扑面,寒风透骨,却也着实难熬。
不一日来到昆仑山三圣坳,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
树香花。苏习之和张无忌万想不到在这荒寒之处竟然有这般
好地方,都甚是欢喜。原来那三圣坳四周都是插天高山,挡
住了寒气。昆仑派自“昆仑三圣”何足道以来,历代掌门人
于七八十年中花了极大力气整顿这个山坳,派遣弟子东至江
南,西至天竺,搬移奇花异树前来种植。
詹春带着三人,来到铁琴先生何太冲所居的铁琴居。一
进门,只见一众兄弟姊妹均深有忧色,只和她微一点头,便
不再说话。詹春心中嘀咕,不知发生了甚么事,拉住一个师
妹问道:“师父在家罢?”
那女弟子尚未回答,只听见何太冲暴怒咆哮的声音从后
堂传了出来:“都是饭桶,饭桶!有什么事叫你们去办,从来
没一件办得妥当。要你们这些脓包弟子何用?”跟着拍桌之声
震天价响。詹春向苏习之低声道:“师父在发脾气,咱们别去
找钉子碰,明儿再来。”
何太冲突然叫道:“是春儿么?鬼鬼祟祟的在说甚么?那
姓苏小贼的首级呢?”
詹春脸上变色,抢步进了内厅,跪下磕头,说道:“弟子
拜见师父。”
伺太冲道:“差你去办的事怎么样啦?那姓苏的小贼呢?”
詹春道:“那姓苏的便在外面,来向师父磕头请罪。他说
他不懂规矩,确是不该观看师父试演剑法,但本派剑法精微
奥妙,他看过之后,只知道这是天下无双的高明剑术,但到
底好在哪里,却是莫名其妙,半点也领会不到。”她跟随师父
日久,知他武功上极为自负,因此说苏习之极力称誉本门功
夫,师父一高兴,便可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