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晋吩咐奴才练字,奴才起初也没想好要写什么字,既然奴才脑子里记得的全都是嫡福晋所教导的一字一句,故此……”
侯佳氏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点额却倏然凝眸,目光疾闪。
侯佳氏抿嘴一笑,“奴才也就将福晋主子曾经对奴才吩咐的一字一句全都记下来了!如今也累成了厚厚一本,奴才年节伏腊的,还都要焚香净手,捧出来再读一读的!”
点额倒吸一口气。
缓缓垂下头去,点额缓缓道,“何止你都还记着,我自己何尝就曾忘了?从前与你说过的那些话,我心下都是有数儿的。”
“你放心就是,等时机到了,我那些话终究都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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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一番皇子亲藩,乾隆爷的诸位皇子,无论在世的,还是已经薨逝的,已经都有了爵位。
就连最能闹腾的幼子十七阿哥永璘,都得了贝勒去。
只除了一位,那就是曾经唯一的嫡皇子——十二阿哥永璂。
乾隆爷就如同忘了他一般,生前什么都没封过;死后十多年了,在这样众位皇子都得封的时候儿,还是连个追封都没有。
绵偲心下的压抑和凄苦,可想而知。
乾隆爷颁下锡授亲藩的旨意之后,又为了明年的八旬庆典,皇子公主们皆要有使银子的地方儿,故此乾隆爷又赏给皇子、公主、皇孙们银两。
皇子们与十公主,各得五千两。
便是绵字辈的皇孙里,绵恩也独得五千两赏银;其余绵亿、绵惠、绵懿几位也都得了赏银二千两。
这几位皇孙得了赏银,自都是因为父亲或者嗣父已经不在,他们各自袭爵,支撑起了门户来,所以按着各自的袭爵得了赏银去。
而绵偲自己呢,明明也是承袭了十二阿哥永璂的门户,且今年已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可算成年……皇上却如同压根儿忘了十二阿哥这一脉似的。
没有他嗣父的追封爵位,也没有他这个承嗣子的赏银。
皇上对十二这一房有多绝情,当真是几乎达到了再不想提起,宁愿从未出生过的地步去。
许是绵偲的绝望终究上达天听,感动了上天。三日后,终于传来谕旨,乾隆爷为绵偲指配!
【还有~~】
第204章.204、天,怎么会这样啊
204、
女孩儿的闺名自是隐晦,圣旨里绝不会提及,礼部官员宣旨之中能听见的的唯有“钮祜禄氏”四字。
一听所指配之人为“钮祜禄氏”,绵偲的心登时欢喜的爆裂开去!
绵偲跪接圣旨,还没等听完宣旨,便欢喜得要重重叩头下去。
倒是陪同礼部官员同来的如意在畔拦了一句,“绵偲阿哥不必急着叩谢,请先恭听完圣旨。”
绵偲不好意思,忙道,“是我的不是,光想着圣恩浩荡,便只想叩谢皇恩,倒忘了规矩去。”
如意笑笑,再没多说什么。
礼部官员继续宣旨。
“钮祜禄氏父福昂,祖父总督爱必达……”
绵偲便惊住,顾不得规矩,扬声截住,“这位大人且慢!大人……怕是拿错了圣旨,念错了吧?”
“是不是这一拨指配的人数颇多,大人同时要宣旨数份;而出自钮祜禄氏的秀女,又有好几人,故此大人念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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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官员叹了口气,左手高高举起圣旨,右手倒是垂下,给绵偲打了个千儿。
“回绵偲阿哥的话儿,奴才哪儿有那么的胆子?若这么大的差事,奴才这会子也敢给念错了,奴才这颗脑袋还要不要了?”
别说他只是个六部官员,便是亲王、皇子的,便只是在字眼儿上出个错儿,都是大罪,有的连王爵都丢了。
这事儿是错得起的么?
绵偲心下,仿如五岳齐坍,轰然一声,便只剩下漫天的灰尘扬起,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已经没命了。
礼部官员不知情由,如意就算隐约知道却也只能无声叹息。
礼部官员宣旨完毕,如意还要在畔提醒一声儿,“绵偲阿哥,这会儿该叩谢圣恩了。绵偲阿哥,绵偲阿哥……”
绵偲被唤醒,麻木地一个头叩了下去,却是重重落地。
额头鲜血流下,整个人也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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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之后的绵偲,只来得及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换过了衣裳,便急急奔向十一阿哥永瑆的所儿。
此时的成亲王永瑆,也尚未正式分府,依旧在宫中居住,倒也近便。
绵偲不顾门上的规矩,不等通报,便急忙往里闯。
他本生庶母李佳氏得了信儿,连忙先出来迎着,将绵偲给截进自己的屋里去。
知子莫若母,这几天宫里最大的事儿就是皇子封王之事,身为绵偲的本生庶母,李佳氏心下何尝不替自己儿子打算过?
便是儿子已经过继,便是十二阿哥被追封了爵位,儿子承继了,也轮不到她本人如何;可是好歹,能看着儿子好,自己心下也是欢喜的。
可是她也没想到,到头来,一切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知道儿子心下必定委屈,这两天也是揪着心的。
今儿一见儿子这么失魂落魄地闯进来,她的心下是最难受的。
“哥儿啊,你别这么着……便是这一回落下了十二阿哥去,可是十二阿哥毕竟是皇阿哥,又是前头继室皇后唯一的儿子了……皇上不能叫十二房这么一直光头下去,啊。”
“退一步说,就算皇上不肯封;可是皇上如今已是八十岁的人了,等将来你十五叔继位了,就凭你十五叔和十二阿哥的情谊,你十五叔也绝不会不给个追封的。”
“再说了,现如今你不就是跟绵宁阿哥一处念书呢么?绵字辈的阿哥这么多呢,可是你十五叔却单选了你陪着绵宁阿哥一处念书,这心意也是不言自明不是……”
绵偲望着自己的本生庶母,终是忍不住,抱住李佳氏的脖颈,落下泪来。
“妈,您误会了。儿子不是为了爵位……”
李佳氏也怔住,“哥儿那又是为了什么呀?”
绵偲哽咽道,“皇玛父为儿子指配……那个人,不是儿子想要的人!”
绵偲虽是十二阿哥永璂的嗣子,但是因为永璂夫妻二人都已经过世,且绵偲生父永瑆也刚封亲王,故此皇上的旨意也早派人传旨给了永瑆来,李佳氏虽没分跟着一起接旨,永瑆后头倒也告诉她了。
她得知了,原本是满心欢喜的。
“……我的哥儿啊,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浑话?你可知道你的福晋是什么家世的?她是镶黄旗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十六房,也就是他们家嫡系大宗一房的啊!”
“她阿玛虽如今官职还不高,可是她祖父是爱必达,宫内那位顺妃主子就是她亲姑姑啊!”
“这样的身份,别说在这一届里所有钮祜禄氏的女孩儿里是最尊贵的,便是在各家秀女里比较起来,也是在前头的啊!”
这样的媳妇儿,李佳氏自己心下是早早儿就满意的,甚至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