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妃忙问,“身子可当真好利索了?这怎么还是有些咳啊?”
廿廿含笑摆手,“已是没事儿了,不过是嗓子说干了,喝口茶压压就是了。”
廿廿抿了几口茶去,缓缓道,“当日又何曾是真的病呢?不过是那一口气儿顺不过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皇上才好。若他来,我便开门儿叫他进来,那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自难免又说到广兴的事儿上去。”
“我的脾气,姐姐还不知道,我怕我那会子梗着那口气,这便又要与皇上当面争执了。若那样的话,见了当真就不如不见。故此我索性狠下心来,关了门儿不叫皇上来。”
“只是这样一来,我知道皇上着急,这便当真就又上了火。天儿刚隐隐开春儿,内里有火,外头半点儿凉风一吹,这便当真病了。可实则又哪里是什么大病呢,不过是心病罢了,若叫太医们来瞧,这病自是瞒不过他们的,况且他们在宫中伺候着,什么事儿能瞒过他们去呢,这便叫他们知道帝后失和。”
“也幸亏是二妹、三妹她们进宫来,暗暗给我带了偏方儿进来。原本就是一点子火的事儿,什么简单的药方子都是足用的,这便没用两天的药,已然就好了。”
庄妃便也点头,“皇后娘娘家的二格格、三格格都嫁入王府,这便想来人家肃王府、睿王府里也都有自家珍藏的药方子,这便给皇后娘娘带进宫来的,也不一定就比太医院的差了。”
廿廿忽地想到,便道,“姐姐每年春秋两季,也容易有些这样的小咳小喘的。我听二妹、三妹她们说,这方子倒是来自汉人的方子,想必姐姐的体质要更受用些。她们带来的药,我这儿没用两天便都好了,这便还有的剩。姐姐若不嫌弃,便也带了两包回去,若又犯了那些小咳小喘去,倒可试试。”
庄妃也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宫里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更难得是二位格格的心意,我自乐不得呢。”
说着话儿,廿廿立时叫月柳去给庄妃按样儿包了几大包来。
这会子九思也恰从外头进来,见了庄妃在这儿,便也连忙给两位娘娘一起请安。
庄妃便笑,“见了九思总管来,便知道又是皇上有吩咐了。怎么说,皇上今儿个不用亲自带四阿哥了?”
这些日子来,因皇上连连在廿廿这儿吃了闭门羹,皇上便也学尖了,索性将绵忻给挪到他自己寝宫里去,亲自带绵忻。
皇上是说,既然皇后娘娘病了,不宜劳累,那照顾四阿哥的事儿,还是他亲自来吧。
九思听了便乐,“带啊,皇上说了,三月三去西陵,还要四阿哥一并跟着去呢。”
庄妃这才大笑,“明白了,都是我之前说错了。原来顽童在这儿呢。”
第772章.772、小孩儿不明白
772
因着皇陵的昭穆次序,东陵因葬着大清入关之后的顺治爷、康熙爷、先帝乾隆爷,以及这几位天子的后妃,而西陵只安葬雍正爷一位天子的缘故,故此恭谒东陵的礼仪要更为完备和繁琐,气氛也更为隆肃;倒是恭谒西陵就变得稍微松快些了。
因此上,二月恭谒东陵去的时候儿,皇上郑重其事,廿廿也继续绷着,还没完全放下那个面儿来,便是跟皇上一起行礼,该说话儿说话儿,可两人却还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待得三月再出京往西陵去,因时气已暖,一切便又都不一样儿了。
上回去东陵的时候儿,因绵忻年纪小,这便还没带着;等奔西陵去的时候儿,绵忻可就当仁不让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了。
不是这小皇子淘气,才惹得众人都看他。反倒是因为他懂事儿,又勇敢,虽说周岁来说不过才四岁,却要坚持全程自己骑马。
——满人的男子,除非年迈或者腿上有疾的,否则全都不准乘轿,一律骑马。这是祖宗规矩,四阿哥绵忻有此心气儿,那自然所有人都是拍手叫好。只是,他终究是年纪还小,又是皇上登基之后所得的小皇子,又是皇后娘娘的嫡出,这便总归金贵,侍卫和大臣们都担心有个闪失去。
内务府大臣们,尤其是管着马匹差事的上驷院官员们心下直犯嘀咕,这便最后都拜到和世泰这儿来,求和世泰跟皇后主子再商量商量,是不是能让四阿哥跟着皇后主子坐轿。便是四阿哥想骑马,也等到了行宫,周遭地势平缓了的,是不是就别全程都自己骑马了。
和世泰总是个好脾气的,叫一众同僚请托得,抹不开情面;再者他自己毕竟也是四阿哥的亲舅舅,哪儿舍得四阿哥这么大点儿,就在路上自己个儿骑马呢?再说了,他自己的职司也是总管内务府大臣,上驷院在内务府治下,这要当真是上驷院的马匹有个闪失的话,他同样要跟着担责的。和世泰归拢起来想了想,这便也进内来与廿廿说了。
“……弟弟担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差事之后,能总览内务府的各项底档了,这才知道,当年西南白莲教乱用兵的时候儿,因马匹用的多,便将上驷院的马匹调用。如此一来,上驷院内原有的好马,竟是已经空了。如今院内的马,都是新近贡进来的,怕是性子还有些生,尚需教着。”
廿廿点了点头,对这情况倒不意外。“西南用兵,这一晃也过去好几年了,便是新贡进来的马匹,经过这么几年的挑教,也该能用了。”
“况且我早听说,如今院内的马匹,多是来自喀尔喀蒙古所进的八千匹马中挑选出来的。蒙古喀尔喀部,是七额驸拉旺多尔济的地界儿,他们家父祖叔侄以乌里雅苏台将军统领喀尔喀诸部多年,故此他们贡进来的马匹,我自放心。”
七额驸拉旺多尔济的为人,和世泰又如何能不知道呢,对于喀尔喀各部进献来的马匹便也没啥话说了。
只是和世泰还是放心不下,“……姐,毕竟四阿哥还小,这要骑马出京,途中颇多坎坷,这总叫人担心不是?”
廿廿却摇头,“虽说他年纪是不大,可明年便可进学了。况且自古以来,咱们满人的阿哥,谁不是跟学走路一起,就将骑马都学会了呢?若不会骑马,便如断了一条腿一般,故此绵忻如今的年纪,也到了该骑马的时候儿了。绝不可因为他是皇子,便将这规矩都给改了去。”
“再说,就算途中颇有坎坷,他跟前左右那么多侍卫、大臣呢,便连皇上、众位王爷,连同二阿哥、绵恺和你,谁还不时常看顾他一眼了?有你们这般众星捧月一般,又何必还要担心他去?”
姐姐都这么说了,和世泰便也唯有叹息着一乐,“咱们四阿哥,平常看着他文文静静的,可不像三阿哥那么淘气,倒不成想却是个这般有志气的阿哥!便是这想头,一般阿哥可想不出来!”
四喜在畔便笑,“都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便是皇子亲兄弟,这性子也总有不一样儿去。便如皇上和十七爷,一母所生,性子便是迥然不同呢。而咱们三阿哥的性子,似足了十七爷;倒是四阿哥的性子,十足肖似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