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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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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心上仿佛被狠狠一拳!

她都懂,她都懂!

无论是他怎么与她说他是在喜欢着一个女子,无论他怎么不顾一切去向皇上讨还那些画……无论他是怎么,宁肯冲破自己素来谨慎的规矩,放肆地带她打马而过宫禁,只为让她头天上任欢欣一回……

她却,根本就不在乎!

他咬紧牙关,呵呵冷笑:“如此说来,本官倒也放心了。贵妃娘娘已经排定了日子,三日后梅影过门。兰公子,本官希望你到时不要闹事,更不要擅离宫门!”

他又怕自己说得太落痕迹,便解释一句:“……本官倒不是怕你又走远了,找不见你——本官是怕,没得闹到又让外人笑话!”

兰芽指甲掐入掌心,咯咯清亮地乐:“大人当真过虑了。小的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小的替大人欢喜还来不及,到时还要特地向主母见礼,如何会逃出宫门去?”

司夜染狠狠忍下心区的窒痛,缓缓道:“兰公子,你当真能如此洒脱,那本官倒也是白白担心一场。”

兰芽明艳而笑:“大人这话,倒叫小的听不懂。大人何必担心,小的又为何不能这般洒脱?”

司夜染劈手便捉住兰芽腰带,将兰芽从马上掷了下去。

不过马背不高,他终究没舍得用实了力。兰芽落地不过两步趔趄,便也站定。

他冷冷道:“那你便不要乘本官的马!你自己,走着来!”

他调转马头,狠狠催马而去。潋滟春光、悠悠柳色里,他狠狠一声:“……倒是我,白白这么在乎!”

☆、25、君子爱财

兰芽望着他飞马而去的背影,半晌,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攥了攥拳,朝虚空里挥了挥。

“走着来就走着来!你当我这双天足是白留的么?”

愤愤朝东去,心下反反复复地嘀咕:司夜染,你娶亲又与我何关?本公子不在乎,当真不在乎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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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印绶监的衙署,便到了御马监。

之前耽误了这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等她进了门,司夜染早已恢复了平静,正在正堂里吩咐手下办差。

见兰芽终于迈进门来,便随便指了个典簿给她,叫那典簿教她熟习御马监的差事和规矩。

他面上虽然已经没有了什么,可是兰芽还是明白该乖一点,于是乖乖跟着那典簿去求知,认认真真听那典簿将御马监大事小情讲予她知。

实则,这都是多费了一遍心力。这一年来她在灵济宫,早已明里暗里将御马监的事情学了个大概眉。

若想报仇,灵济宫是她想要的,御马监则是第二步。

她已然成功走来。

御马监的差事细分下来是两大块:兵与钱。

“兵”是御马监的传统差事。因御马监监管御马,渐渐发展到骑兵,便从天下各卫营抽调精兵充实“羽林三千卫”,发展成为腾骧四营。

“钱”则是御马监管理草场和皇庄,经营皇店,实为皇帝的“内管家”。

兰芽自我衡量一番,情知“兵”她是掌握不了,况且她也早埋下了虎子这一颗钉。于是她含笑向那典簿道:“若此,还是烦劳典簿教我些皇庄、皇店上的生意。”

典簿的名儿挺好,姓隋名卞。都是御马监的老油条,早就知道兰芽的身份,于是格外客气:“按说既然是兰奉御决定了,便也是大人决定了。只是卑职少不得还要依照监里的规矩,先请示大人,才好给奉御回复。”

兰芽笑笑摆手,目送隋卞进了正堂,凑到司夜染公案旁去。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恰能看见司夜染的侧面。他听着隋卞禀报,微微眯了眯眼,继而便忽地——朝她置身的位置望了过来。

目光又亮又直,宛如薄薄的刀刃,直劈她心房。

她随便避开眼,专心观察院子里飞进来的一只燕子。故意忽略开他的凝视,目光只随着那小燕子高低左右地翩跹。最后立在廊檐之下的梁上。

隋卞身在漩涡当中,不由得替他自己捏了把汗。

都怪这名字不好,总是被大人“随便”抓包,总是一不小心在关键事儿上有当替罪羊之虞。可是事已至此,跑已然跑不掉了,只能尽量在大人和那兰奉御之间,找一方依靠才好。

隋卞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大人……兰奉御天资聪颖,虽则皇店与皇庄都是极费脑筋的差事,不过卑职却也相信兰奉御都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司夜染便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隋卞这便告退,司夜染却忽地将他扯住,凑近了低声嘱咐:“她若问起刘三儿的人牙行,你便只推脱不知。记住了么?”

隋卞愕了愕,虽不明其意,却也郑重应下:“大人放心,不该说的,卑职一个字都不会说。”

于是当隋卞回到偏厅,听见兰芽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果然是:“……隋大哥,小弟倒是好奇:你看这春和当周遭,有数家商号也都是皇店;那么这间毗邻的人牙行呢?难不成也是大人控制下的商号吧?”

隋卞便瞪圆了眼睛。大人果然能掐会算!

隋卞这样一副神色,兰芽便蹙眉,自省是否问得太落痕迹?便柔声问:“隋大哥,你怎一副吓到的模样?”

隋卞连忙尴尬一笑遮掩道:“叫奉御见笑。只因卑职只是典簿,奉御乃是上差,卑职如何担得起‘大哥’一称?”

兰芽便也信了,洒脱一笑;“纵然是天子,亦有师徒之礼,何况你我同是宫里当差的呢?我便叫你隋大哥了,倒希望大哥不吝赐教,别管那什么典簿还是奉御的劳什子啦!”

这宫里原本最是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内监因身子不全,心上总有不平,于是内监之间的等级倾轧便更是严重。隋卞虽名字随便,可是从来行事都不敢随便。原以为这位扛着乾清宫和灵济宫两边名头的兰公子,年纪小,又是得宠,于是说不定是怎么难伺候的主儿呢,却没成想她这般随和,对他这般执礼。

隋卞心下一暖,便缓缓道:“奉御问起的人牙行,掌柜是叫刘三儿的吧?因监中掌握的皇店涉及多种行当,人牙只是其中一种,而卑职却不涉及这个行当,所以……卑职不好说。”

兰芽听了便微微眯了眯眼,目光忍不住越过隋卞的肩头,又飘向正堂那正襟危坐的锦袍少年。

兰芽便笑了:“多谢大哥指点,小弟明白了。”

她之前只是问起人牙行,却没说过刘三儿的名字,而隋卞却特地用了刘三儿的名字……由此可见,彼此甚熟。

而从前遇见了冯谷的那个晚上,也曾亲耳听刘三儿说

tang过他在紫府供奉……所谓供奉,就是给紫府提供人的。

隋卞目光赞许,缓缓道:“奉御言过了。卑职什么都未曾说过。”

兰芽点头:“大哥说得对,是我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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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日暮,兰芽已将京师中的皇店情形大体摸清,便盘算着接下来总要实地近观。

却不想司夜染从正堂徐步而出,跨上她所在的偏厅门阶,歪着头问:“隋卞,看样子你准备主动请缨,今晚在衙门里当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