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宫妖冶,美人图(314)

兰芽轻叹口气:“南京一案是小弟经手所办,却没想到皇上雷霆震怒,株连九族……”

怀仁、孙志南等人纵然该死,他们的亲族却是无辜。此事因她维护司夜染而起,却要为司夜染而改变了这么多人一生的命运——她于心有愧。

贾鲁听罢,便也蹙眉:“你想筹集一笔银子,帮他们打点、安顿好以后的日子,你这份心意我理解,可是——那该是一笔多大的银子!兰兄弟,你又如何能一时之间做成此事?”

兰芽吸了吸鼻子,

tang展颜一笑:“原本我也以为自己定然做不到了……不过现下,已是成了。”

兰芽再躬身一礼:“大哥再于刑部方面,帮小弟拖延个七八日。小弟七八日之后一定回来。”

贾鲁一把扯住她手腕:“你又要去哪里?”贾鲁忍不住问:“你难道又要以此为借口,逃离今晚的灵济宫?”

今晚,便是梅影过门吉时。

兰芽听了便笑了:“外人这样想倒也罢了,小弟倒也需要这一层障眼法。只是大哥,你却不必担心。”

贾鲁皱眉:“不管怎样,你不可自己一个人远行。你灵济宫上下正忙着今晚喜事,怕也分不出人来,不如我叫孙海,或者从刑部抽几个人陪着你同去。”

兰芽摇头:“大哥勿虑。我早有安排。”

.

兰芽向贾鲁又借了纸笔,俯首挥洒。

贾鲁好奇望来,却见那画面上隐约画了个女子。只是五官面容兰芽留到最后才肯画,他便无从辨识出是谁。

见那裙带飘扬,贾鲁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问:“……难不成你心下,已有了喜欢的女子?”

兰芽便展袖盖住画面,慧黠一笑:“……所以,大哥别看。”

贾鲁只好走开,兰芽觑着他的背影,果断下笔,寥寥几笔已然补上了五官眉眼。温婉秀丽的女子,隔着画纸,在阳光里含羞带怯地笑。

兰芽待得墨干,便手脚麻利卷好,向贾鲁告辞。

贾鲁没能瞧见那画中人是谁,心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

兰芽带着画儿去了秋芦馆。

瞧见他来,上回给他倒茶的美婢便迎上来,娇羞一笑。

兰芽便一把捉住她的手,隔着袖管,将那画儿送进她掌心。攥着她的手指,握了握,低声柔笑:“……答应姐姐的事,小生未敢稍忘。”

那婢女便红了一张脸,双眸盈盈望来。

家主那女子隔着栏杆望来,兰芽便一笑,松了手,低声道:“你家妈妈在瞧着。我便先去办正事。十日后子时,南墙边,布谷鸣春。”

那婢女愣了一下,兰芽已是一笑错身而过,手上绕着纸扇,朝楼上的家主微微拱了拱手,便径自上楼去寻蒙克。

.

兰芽见了蒙克,面上依旧明媚笑着,却垂下泪来,只捉着他的衣袖道:“蒙克,我们回南京吧。即刻便走。”

蒙克碧眸一闪:“即刻?怕是急了些,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总得让我收拾一下。”

兰芽便两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而下:“我一个时辰都等不了了。”她仰头,梨花带雨,宛若鹿伤:“……司夜染今晚,就要与梅影拜堂。蒙克你带我走,我一刻都不想再留。”

蒙克蹙眉,下意识回首环望。这四壁的暗格子里还藏着要紧的物件,怎能说走就走?

兰芽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袖,一径哭泣:“……慕容,求你,带我走。”

她小小软软,发丝、领口处处都沁出清甜的幽香,与草原女子截然不同,惹得蒙克心下不由得摇曳。他狠不下心,便只能一声长叹:“好,我们走。”

两人立即备车而行。

蒙克更是惊醒些,不时掀开车窗帘向外看。兰芽便也恍若无意,跟着朝外看一眼。待得弃车登船,蒙克再谨慎向后望——兰芽便也再跟着看了一眼。

两眼之间,蒙克也许看见的是大明京师千百子民,而兰芽却都只瞧见了一个人。

【看到了许多老朋友、新朋友的新年祝福,心里暖暖的,群么么~~稍后还有。花烛夜的事儿不会漏,不过不宜此时写,情节推进之间会有倒叙~】

☆、2、七十二口

那人并未做任何伪装,头上就连行走江湖都至少要戴的一顶斗笠都没有。

兰芽便挑唇一笑。

这世间最好的伪装,便是没有伪装。若他当真重重遮掩,以慕容的警醒便早发现了;而如此时的没有伪装,反倒面容坦荡,慕容反倒不会起疑。

反正,慕容也没见过这张脸。

可是这张脸,她却记得。

她说记得,不是因为这一路上“偶然”瞧见的两眼,她是记得从前矾。

那时家宅刚毁,她含恨重回京师,不顾死活就奔回家门所在去,期冀还能寻得一个半个的活命——就在那时,于一滩焦土畔,她瞧见了他。

彼时他一身金黄飞鱼服,腰间绣春刀,她痛彻心扉,不顾虎子拦阻,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于是她怎么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她不知他名姓,却知他本是锦衣卫。而且是听命于司夜染的锦衣卫。

于是此时瞧见他一路锲而不舍地跟来,一直上了船,她便放下心来。

她这一路,依旧不会是孤立无援。

已经有个人,替她安排好了。

.

客船扬帆,乘风破浪。

卫隐抱着隐藏成包袱的倭刀,背后波光粼粼,正好掩住面容。

今晨司夜染莫名派他外差,并嘱咐他绝不可露出行迹……他自信一路来并未引起那个白衣男子的注意,可是——那位兰公子不时盯着他坏笑,是怎个意思?

卫隐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只觉与那兰公子,真真儿是一场孽缘,仿佛一年前那一场见面,都是错了;他那时因她而受了司夜染心口一脚,欠下司夜染一命,此时想来,他根本就是着了司夜染的算计。

他原本是一身金黄的锦衣卫,是皇上的近身卫视;他却从那一面开始,莫名注定沦落到此时地步,竟然成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却满眼坏笑的小个子的——个人侍卫。

他当初为了保命,想也不想地便答应司夜染追着她去,不要尸首而要活的——他今后便得拼了自己的命,也得保证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能活蹦乱跳地活着,而别变成尸首,否则便无法向司夜染交差……可是以这位惹事的能耐来看,护住她该有多难!

他真的,想一大哭。

.

兰芽柳烟五月三下江南,顺风顺水;京师这边却开了锅。

日暮时分,双宝见兰公子还没个踪影,加之早晨兰公子说过的那些话……他便心下不托底,去找了息风,急得垂泪:“完了,看样子昨晚大人的心血都白费了,我们家公子压根儿什么就都记不得了。”

息风闻言也是一怔,幽幽道:“她若不记得了,也属常理。毕竟她本没有多少酒量,那晚却又喝了那么多。”

息风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忍不住蹙眉:“……况且,即便她记得,清醒过后也一定会说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