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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572)

“好。”兰芽毅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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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手牵手走出山洞,见天已然不知何时悄然放晴。深蓝的夜空无边无垠笼罩草原,繁星密密麻麻,看得人微微晕眩。

天上的星与猫耳洞里的荧荧碧光交相辉映,蔚为壮观。

他忽地垂眸,眼瞳里闪过堪比星火碧光的焰影:“我还欠你一场烟火。”

兰芽忙摆

tang手:“不欠,不欠!”

他却笑了,忽地松开兰芽,面朝着她,含笑向后退去。

地上又是冰又是雪,兰芽生怕他这么跌倒了,便轻呼:“你要做什么去?”

他却忽地陡然转身,白衣如鹤,旋身而上!

瞬间已然飘落崖壁,身子灵黠若猴,身影在一个个猫耳朵一般的洞口之间疏忽腾落。便在一瞬间,忽地只见山谷之间扬起漫天的碧色萤火!

轻轻袅袅、纷纷扬扬、飘飘荡荡,聚聚合合……宛若高天上的星河瞬间倾落,又像是山间草木的精灵凌空而舞,还如同夏夜里那飞舞水草之间的萤火虫。

而就在那碧莹莹的流萤之间,更有一个白衣身影掠飞如鹤,衣袂皎若月色,浮若流云,腾挪闪转,飘飘若仙。

是流萤在舞,他亦在舞。然渐渐流萤化作陪衬,只为烘托他这一刻的身若云鹤、矫如游龙。

兰芽看着看着,惊喜的欢呼之后,却已然流了满脸的泪。

这是他独独为她释放的一场绝妙花火,而他自己亦化身为焰火,只为允她一诺,只为博她一笑。

这个少年,这个面冷心狠、杀人如麻的西厂督主,这个在世人口中都被称作小阎王的擅政太监,却独独为她营造了这一刻的美若幻梦。

她岳兰芽,今生今世,何曾敢有过此等的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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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她掩面哭泣,他这才飘然落下。在头顶那片繁星如坠的夜空下,在那迟迟不愿散去的流萤飞火里,他垂首望她。

“这一场烟火,你可还满意?”

“嗯哼,”她破涕为笑:“只是你难道不怕这流萤飞火又引来巴图蒙克的追兵?”

“怕呀。”他却眨眼一笑:“不过更希望着他们来呢!”

兰芽仰头:“为何?”

他眸若朗星:“……走,咱们趁机去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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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草原,流萤飞舞的猫耳洞山。

一侧平坦的大草原上,正有兵马向猫耳洞山飞驰而来。而在山背的小路上,司夜染则背起兰芽,腾身飞奔,反向只朝王庭大营而去。

以声东击西之术,准备去盗马。

兰芽远远瞧着暗夜里飞驰的兵马,忽地笑了,一拍司夜染肩头:“大人何必还要回那大营去?眼前这不是现成的马匹?”

司夜染便回头也是一笑:“说得有理,也罢,就这些吧。”

兰芽瞪眼:“不然大人难道还真想回大营去盗马?”

司夜染淘气一笑:“我原本,是惦记巴图蒙克的霹雷。草原上的规矩,他没了马就等于断了半条腿,我索性叫他再没办法追上来。”

“大人够了。”兰芽赶紧提醒:“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先设法追上大队,护送大家安全脱身要紧。”

“好,”他停步,回眸含笑:“听娘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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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避在山间,觑准了队伍最末尾的几骑。司夜染手上掂着小石块,照准了马腿便打过去。马匹疾驰途中便猛失了前蹄,跌倒在地。

司夜染身如鬼魅,倏然浮上,趁那骑士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便已手起刀落,割断了骑士的喉咙。

马匹牵来,司夜染抱住兰芽上马而去。以他对草原地理的谙熟,故意小小兜了个圈子,便直朝木兰山的方向奔驰而去。

马背之上两人相拥,狂风怒号,兰芽却不觉得冷,回身只望住他笑:“那流萤飞火,是如何做到的?”

他微笑:“我小时候便发现了猫耳洞山的荧光。实际上是一种类似蚂蚁的虫子的液体。于是将它们用树枝挑起,甩上半空,便成这般盛景。我小时候也未曾做过,还曾想,将来总有一天——会带着我心爱的人儿来,放给她看。”

【稍后第二更~】

☆、64、何令明月度关山(1)——重聚

兰芽闻言一瞪眼:“大人彼时还是个小孩儿,原来就有心爱的人儿了?”

心里蓦地就酸了啊。

“哦,我想起来了,大人可不就是有个心上的人儿么?——吉祥啊!”

他只能苦笑,垂眸望她。

她嘟嘴:“就知道……哼。”

虽则心下有小小酸涩,却也好像不是那么的——吃醋了呢。因为知道他现在全心全意都是为她,不管他曾经是想放那流萤飞火给谁看,可是今夜也只是放给她看了呢恍。

每个人都有经历,都有过去。旧日之日不可追,过去的便都叫它过去吧。

更何况,她自己小时候也曾跟那个小书童四处去“鬼混”呀。她也同样不敢将小时候跟书童一起四处淘弄秘戏图,然后两人头顶着头一起参详的事儿说给他听的不是?

她自己终于安慰好了自己,却蓦然听他宛若轻轻一叹:

“如果我说,那个人儿是你呢?”

他的声音里宛若满溢着叹息,那叹息声却又被吹散在风里。

她迟疑地回头望他,便伸拳砸了他一下:“不许跟我撒谎!我都说了我不吃醋,是吉祥就是好了,怎么又胡诌是我?那时候你我才几岁,我怎么可能认得你,又怎么了可能被你记在心上了?”

他便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专心驱策马匹,没再说话。

兰芽心下不由得迷惘。

他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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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狂奔,只为三天后的木兰山之约。途中的情形比预计的要好,竟然没有什么追兵。

这样情形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兰芽便双手合十,低低祝祷:“菩萨,请保佑满都海和肚里的孩子吧。事非得已,我和大人却犯下此大过。”

司夜染却拢住她的手:“战场上,菩萨不来。战场上的法则永远是:就算你不想伤她,她却也要杀你。若有灾厄,也都由我来扛,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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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路,兰芽的心便又悄然提起。

因为大人就要正式见到兄长了……到时候不知道,兄长对他又该是何样的态度。

曾经在南京守备府里,那时的兄长对大人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取了大人性命;那么这一次呢,会不会见面就又打起来了?

虽说大人之前已经到了大营,也许已经跟兄长撞过面了,可是毕竟那时候情势紧急。兄长就算有气也不会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可是这回,就不一定了。

他一边策马奔驰,一边看身前那个佝偻下去的小小身子,便轻叹一声:“又在担心什么?”

兰芽摇头,不肯说,也怕给他添了忧思。

他便轻哼一声:“我知道,是岳兄的事。”

岳兄?大人叫哥哥为岳兄?

虽说还不是“舅哥”,可是却也有“兄”了啊。更何况“岳”这个姓氏那么独特呢,爹爹可以被称为“岳父”,于是这“岳兄”就也自然有了那种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