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宫妖冶,美人图(573)

兰芽自己一片胡思乱想,神色一时欢喜,一时忧虑。

司夜染轻叹一声拢紧她小小身子:“你放心就是。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杀了我,我也不会杀了他。我会设法尽量与他解开心结。就算暂时解不开,也终究来日方长,你信我,我终有一天能办到。”

她便终于点头轻笑:“好,我信你。”

这天下,她不信他,又能信谁?

她自己也曾经是顽固的小豌豆啊,不是同样也有机会被他感化了?兄长纵然无法释怀,但是好在前有冉竹,后有雪姬,相信兄长也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渐渐敞开心扉吧。

.

木兰山。

正是威宁海与大宁边关居中的位置,已是靠近兀良哈三卫。因此司夜染定于此处会和,清点人员,然后再顺利南返。

木兰山所临近的兀良哈三卫,曾经与鞑靼、瓦剌并立,为草原三大部落之一。兀良哈三卫本身为草原人,却因为曾经帮助过明成祖朱棣南下夺取皇位,所以被朱棣感恩赐封,割让大片土地。于是兀良哈三卫此时的位置,乃是大明与北元之间的缓冲地带。

只要兀良哈三卫谨记自己是接受大明朝廷册封的官员,便不会拦阻使团,那他们到了木兰山便已经安全了。

两个人本是欣欣然赶到木兰山的,希望与大家欢聚,可是刚一到木兰山地界,两人便被一股肃杀悲怆的气氛所震慑。

兰芽惊望司夜染,果然看见他眼瞳染上了戾气。她便忍不住颤了声音:“大人,会不会出事?”

司夜染面色严峻:“我只担心,已经出事。”

.

木兰山上有当年宣宗皇帝亲征兀良哈三卫时修建的工事堡垒。虽然已过多年,工事已成断壁残垣,不过好歹可以暂作容身。

两人到了山下,司夜染嘬唇而啸。远远近近飞翔的大鸟便跟着

tang振翅而鸣。兰芽知道这是大人的驭鸟之术,借助鸟儿传递消息。

果然山上得了消息,有人下山亲自来迎。

远远望去,踏着白雪,那一个裹在黑色大氅里,长发垂散的身影,骑在马上孑孑而来……兰芽便认出来,兴奋地对司夜染说:“是花二爷!”

兰芽只是奇怪,今儿这藏花怎么这么磨叽,一段山路竟然走了许久,也不让马儿快奔。

终于等他到了眼前,兰芽方一挑眉。

他竟然也给自己弄了个面具,斜斜压在眼角边。

藏花到了近前,先看了司夜染一眼,紧接着便目露惊慌,目光闪烁地落向兰芽,随即又飘去。

兰芽一咬牙,自己走过去捉住他衣袖:“你怎地也给自己弄了个面具?学我兄长么?还是你受伤了?”

说罢便伸手去摘,想看他伤势怎样。

藏花却跟烫着了似的使劲向后一退,冷冷叱道:“当着大人的面,兰公子怎不知检点!”

“我!”兰芽气得一跺脚,心说她就是怕他受伤了,她怎么不检点了?!

司夜染始终没说话,只目光静静盯着藏花。藏花便也望来,点点头,又摇摇头。

司夜染长眉便狠狠一皱,朝藏花微微摇头。

兰芽却开心起来,拉着藏花问:“我哥哥嫂子可都好?还有我那小心肝儿月月也好吧?王瑾他们也都顺利逃出来了吧?”

司夜染上前将她抱回马上:“别急,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看见。”

.

马进山寨,兰芽先看见了王瑾的儿子。她便赶紧下马,跑上去问:“你没事吧?你爹呢?”

那孩子怔怔盯着兰芽,什么也没说,却一双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兰芽心下便是狠狠一震:“你爹他……他怎么了?!”

藏花上前扯住她手肘:“你冷静,还想惹那孩子哭么?王瑾他……为了救护老弱妇孺,已是……”

兰芽怔了片刻,没敢当着孩子的面哭,却是一口狠狠咬在唇上。

那一场生死逃亡,怎么可能没有伤亡?她心下其实也是暗自做好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一下子就都到眼前儿了,而且,竟然还是王瑾。

她伸手捉住孩子的手,轻声说:“你从此便跟着我吧。我答应过你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

再走进山寨深处,只见伤员遍地。因都是断壁残垣,有的石头屋子的顶棚早就烂没了,许多老弱妇孺就蜷缩在冰冷的石头屋子里,一脸的绝望黯然。

兰芽说不出话,只能盯着藏花。

藏花垂下头去:“前来掩杀的是巴图蒙克的首席猛将白音。纵然大人使计,叫满都海下令让白音回去。可是白音发了狠,抗命不遵,一直都在追杀。”

兰芽点头,抹了一把泪,“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我哥哥嫂子还有小月月,然后揪出来帮忙照料他们。”

藏花便又满面苍白地望向司夜染。

司夜染长眉紧蹙,也只能点了点头。

藏花带兰芽走向了岳兰亭一家的石头屋子。同样也没有屋顶,却因为有还没满月的月月,被人用破碎的帐篷勉强在上头搭了个棚子,聊以遮风挡雪。

.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月月的哭声。虽说哭声细弱,却叫兰芽重重地放下了心。

月月没事,月月没事,太好了。

可是当走进门去,第一眼看见那奄奄一息躺在干草上的岳兰亭,兰芽便是一声惊呼!

☆、65、何令明月度关山——月落(3更1)

“哥!”

兰芽奔进去,便噗通跪倒在地上,握住岳兰亭的手。

岳兰亭心口处大片的血痕,触目惊心。

岳兰亭一张脸苍白若纸,看见兰芽的刹那,眼中涌起一片潮水,嘴唇却也只能翕动几下,竟然没法说出话来。

兰芽的眼泪便扑簌簌掉下来遨。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该哭,哭了只会叫哥更难受,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

苍天啊,千万不要让哥出事,千万稞!

她宁愿哥还记恨她,还记恨大人,只要能让哥活下来。

旁边的雪姬望着兰芽,忽地起身,将手里的月月交给了司夜染,便一把捉住兰芽的手,将她带到了外面。

方才石头屋子里光线暗,兰芽暂且没顾上细看雪姬,只知道她目光沉静地守在兄长的身边,看似并无大碍。

待得出了屋子,重新走到阳光下,兰芽才忍住眼泪,上下仔细打量雪姬。

“嫂子,你没事吧?”

雪姬眼里面上一滴泪痕都没有,目光坚毅却已干涸。

“我没事,月月也没事。”她霍地转过头来:“不过正因为我们娘俩没事,所以你哥才出了事!”

“什么?”兰芽惊问。

雪姬又转回头去,面向高天:“你没瞧见他的心口受了重伤么?那处,原本他的全套盔甲里配有护心镜,可是临出发前,他却将护心镜摘下来给我戴上,要护住我和月月。”

“可是多年顶盔掼甲的习惯,他却一时改不了,上了战场便忘了没戴着护心镜……于是被白音一刀砍中,又被,又被射了一支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