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密室的话,我倒是有个猜测……”
吴景澜说着,微微蹙起眉,“只是,如果我猜得没错,就无法解释几个鬼提供的证词之间的矛盾了……”
沈莳知道他家吴哥的特长,或许应该说是天赋,就是对机关陷阱、解谜猜谜之类的诡计有着比一般人敏锐得多的洞察力,往往在旁人还毫无头绪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
可现在吴景澜却说,他能解开密室之谜,却无法解释几个证人证词间的矛盾。
这就很令人迷惑了。
沈莳歪了歪头,“能不能先给我说明一下那个密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景澜笑了起来,“比起口述,我们不如亲自去看一看现场吧。”
沈莳:“好呀!”
他虽然已在视频里看过祠堂的样子和内部结构了,但针孔摄像头的视野范围很有限,镜头别在吴景澜胸口,也不可能将每一个细节全都清晰明白地拍下来,所以沈莳还是很想亲自去看一看的。
说干就干,两人现在的位置离祠堂不远,抬脚走一段就能到。
废弃的院子阴气森森,零星悬挂在树上的白灯笼发出惨惨寒光,烛焰被夜风吹得左摇右晃,却一直将灭未灭,
像濒死者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总也不肯咽下去。
如果只有一个人进这幢鬼蜮般的废宅,沈莳估计自己就算不至于吓得走不动道,内心一定也是惶恐得要命的。
可他刚进来时一心只想着要怎么把吴景澜给救出来,思绪被焦急与担忧充满,很自然地就忘了害怕,而现在他身边有吴景澜陪着,虽还难免心中怯怯,但已不会再感到恐惧了。
独自面对怨灵恶鬼,和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就陪伴在自己身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即便不依赖他被【调查员的直觉】提高了一倍的第六感,沈莳也敢笃定,只要两人在一起,多么无解的谜题也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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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丛不知名的枯死灌木,沈莳便看到了郦家祠堂那个不中不洋的黑色尖顶。
吴景澜熟门熟路地将沈莳领到了房门前。
“你看,这门锁的结构。”
吴景澜抬手点了点门栓部分,同时将手里的电筒光柱照上去,示意沈莳仔细观察,“相当结实,对吧?”
沈莳也是在《诡影唐花》副本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中式门栓的设计也算多少有些了解。
这门栓的结构说起来简单,就是一根实心的铜棒子作为可移动的插销,以左右两扇门板的各两个环扣为滑轨,插销可以左右滑动。
要上锁时,只需要将栓子推到位以后,再将插销上的铜搭扣翻下来,卡进锁扣里,最后用锁头扣住锁扣的圆环就行了。
这种门锁的结构非常原始,但优点是够厚重够笨拙也够结实,反而很难用一些小巧的诡计将其弄开。
“嗯,就算想卸螺丝什么的,估计也不太行……”
沈莳仔细观察门锁上的各个固定点,发现它们镶嵌得很紧,老式的铜钉是当真牢牢敲进木头里就弄不出来的,不是当代那种用个螺丝起子就能旋开的构造。
“还有,物理切割法大概也不行吧?”
他又点了点作为插销的铜棒子。
那铜插销的长度足有三十公分长,直径约莫有三公分,有一根实心的擀面杖,光是要使它在轨道里滑动就要使很大的劲儿。沈莳试了一下,发现经历百年风雨后,插销表层已与滑轨锈死在一块儿了,他掰来掰去,努力了半天还是纹丝不动。
而搭扣和铜棒是浇筑在一起的,一体成型,根部虽已布满锈渍,但很明显没有被切割后再粘合的痕迹,换而言之,是原装货。
“这么粗的棒子,要切得多费劲儿……闹出的动静怕也不小吧?”
沈莳嘀咕,“而且,就算用什么方法切开了,也不可能修补得天衣无缝……”
他蹙了蹙眉,“另外,想要在短时间内不着痕迹地换一根新的,应该也不容易吧?”
吴景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在侦探小说的密室诡计里,有好些常规套路。
简单版的,当一个门锁打不开的时候,卸掉门锁本身的螺丝,将锁整个儿拆下来,完事儿了再装回去。
进阶版的,整个锁卸不下来,就卸掉局部,比如握把或是搭扣什么的,搞定以后再换上新的配件,只要设计得当,也能达到开门或者密室状态下杀人的目的。
最终版的,就是干脆直接把门的螺丝拆了,然后把门板卸掉,杀完人立刻装回去。
这个终极版本又可以衍生出许多个变种:比如在被害人住A房,凶手住B房的情况下,凶手提前将A门与B门交换,这样凶手就可以用自己手上的B门钥匙正大光明地打开A房间,杀完人后再将自己的B门钥匙与死者手里的A门钥匙交换,就是个天衣无缝的完美密室了。
现在沈莳已经检查过,觉得基本可以否定这三个方案了。
首先这门锁不管是锁身还是插销都用料扎实,老式的铜钉更是无法轻易卸除的,即便使用蛮力勉强卸下来,也绝对不可能不留下明显的痕迹,更别说重新装回去了。
至于说卸下门锁的局部给门板开个“天窗”,先不说锁上没有类似的切割痕迹,光只论这个方法本身,在这个案子里完全没有意义。
毕竟这现场虽是密室,却不是那种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的“罐头屋”。祠堂本身就有两扇窗户,窗户的栅栏虽窄,但宽度怎么着也该吊打凶手辛辛苦苦开的“天窗”了。
至于说最后的“卸门”,沈莳只要看看祠堂那两扇大门的结构,就觉得实在不太可能。
一是这两扇门的合页固定点都在门框内,只要把门关上,门板就会严严实实地挡住合页,实在是很难对它们下手。
再者这门用料那叫一个扎实,门板那叫一个厚重,而且单扇门板的大小起码比普通居家用的门大了一半有余,沈莳估计重量得有百斤——除非凶手团伙作案,不然光凭一个人要抬起这么一块板子就够费劲的了,还要摸黑在深夜里又装又卸的,即便有一把子扛鼎怪力怕也很是为难。
“这么说来,是锁头的问题咯?”
沈莳抬手摸了摸下巴,“可这里没有门锁,我们就没办法检查了吧?”
他转向吴景澜,“吴哥,你不是看过管家手里的钥匙吗?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虽然吴景澜当时不知是有心还是凑巧,将钥匙怼到了针孔摄像头的镜头前,让沈莳也看了个特写。
但从屏幕里观看跟把实物拿在手里是不一样的感觉。
观察实物能看到更多的细节,自然也就更可能察觉到问题在哪里了——更何况吴景澜本来就很擅长研究机关陷阱,沈莳觉得他家吴哥说不准就是从钥匙里看出了解谜的关键线索——就像他们从前在《诡影唐花》里破解的唐门密室一样。
“嗯,那两把钥匙我是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