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看不出明显的时间,但从年龄变化最分明的三小姐来判断,应当是案发前不久拍的,时间间距至多不超过半年。
当四张照片排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看出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
吴景澜的手指在第一张照片的某处轻轻一点,随后移到最后一张上,“看这里……果然。”
“嗯!”
沈莳默默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非定向剧透’给我们的‘那个’提示,也能解释得通了。”
当时【非定向剧透】给出了一张很奇怪的照片,画面只拍到了一个水坑,和站在水坑旁边的,小女孩穿着绣花鞋的双脚。
当时两人看这个“提示”时都只觉云里雾里,压根儿不明所以,可如今找到了线索,画面中隐藏的含义就仿佛变得明晰了起来。
“对了,女佣王姨的证词!”
沈莳抬手一拍脑门,“她是什么时候摔下楼的来着?”
女佣王姨就是那个在西侧翼二三楼游荡的后脑勺摔裂了条大缝的地缚灵,她说自己在衣柜里发现了一动不动的三小姐,又指认三小姐是将她推下楼的凶手。
“一年前。”
吴景澜回答得干脆且笃定。
沈莳右手握拳,在掌心敲了一下,“那时间就对得上了!”
“那么现在大胆假设有了,就只差小心求证了。”
吴景澜将四张照片叠好,夹进沈莳的笔记本里,然后去拉自家恋人的手。
“走吧,找一个最清楚‘细节’的人间一间,好证实我们的猜测。”
第392章 9.冤鬼宅-36
9月7日,午夜两点零五分。
沈莳和吴景澜在大宅西侧翼的转角处找到了保姆秦嬷嬷。
老太太还和先前一样,坐在拱门前的小板凳上,低头默默地编一堆烂糟糟的红绳。
“秦嬷嬷。”
沈莳和吴景澜凑到秦嬷嬷跟前,柔声和她打招呼。
秦嬷嬷抬起头。
她明明在几天前见过吴景澜,但对于一个时间认知永远徘徊在同一日的地缚灵来说,在循环的“过往”中发生过的任何事都像在退潮的沙滩上写的字,海潮一来就会冲刷得一干二净,现在当然也认不出他来了。
【你们是谁?】
秦嬷嬷目光凝滞,问了和前一次同样的问题。
吴景澜和沈莳沿用了前一回的套路,自称是新来的帮佣,正在帮管家跑腿。
秦嬷嬷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借口。
“秦嬷嬷,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沈莳蹲下身,目光与老太太平视,语气诚恳,“可以吗?”
【嗯。】
或许是这位保姆天生就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又或者是沈莳面相讨喜很得中老年妇女的眼缘,秦嬷嬷很爽快地点了头,【你问吧。】
沈莳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沈莳开口:“秦嬷嬷,我想请教您,大太太头七那日,您确实见过三小姐吗?”
本来沈莳不过是一个“新来的佣人”,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很僭越的。
但老太太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也没反问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很干脆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嗯,我见过她。”
秦嬷嬷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见过她。”
沈莳接着问:“那是几点的事?”
【大约……差不多是申时半吧。】
秦嬷嬷给出了和上次相同的答案,【那时候管家正指挥那群小子往太太的灵堂里搬东西,进进出出的,院子里热闹得很。】
申时半就是下午四点,这与管家交代的时间对得上,且同样能从金道长的证词里得到映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沈莳点了点头,“您能说说三小姐跟您说了什么,您又做了些什么吗?”
【说了什么……】
秦嬷嬷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线,目光空茫,【对了,三小姐她想出门玩,但门口有人把守不让她出去,所以来找我,想让我带她到村子里逛逛……】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可那是太太的头七啊,老爷三令五申,绝对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我跟她说对不起,今天不行。唉……没想到啊!那竟然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沈莳指了指秦嬷嬷手里霉烂的红线,提醒她:“您给三小姐戴上了红绳,是吗?”
【嗯……】
秦嬷嬷抬手比划了一下编到一半的红线,回答:【因为道长吩咐下来,必须给家里所有女眷绑上这个……】
她捋了捋手里霉烂的绳子,【当时是我亲手帮她系上的……】
沈莳继续追问,“您把绳子系在了哪里?手上还是脚上?”
【三小姐她长大一些之后,就变得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了,后来连大小姐送给她的金镯子都摘掉了。】
秦嬷嬷说出了一个先前吴景澜没能打听出来的新情报,【毕竟小孩子嘛……可能是觉得手上戴了东西很累赘吧。】
她顿了顿,【所以我把红绳系在了她的脚腕上。】
沈莳:“……”
如此看来,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祠堂密室”的诡计果然就是那么一回事。
“金镯子?”
沈莳没有继续纠结红绳的位置,反而提了另一个问题,“三小姐手上原本戴着金镯子吗?她又是什么时候摘掉的?”
秦嬷嬷告诉他们,当地有给小孩子戴系着铃铛的金镯子的规矩,意为保佑小孩不被邪祟侵扰,无病无灾。
三小姐原本戴的金镯是她大姐姐小时候戴过的。后来镯子口径小了,郦家大小姐就将它转赠给了这个最小的幺妹。
小姑娘幼时性情孤僻,倒是对金镯子没啥反感的,不,或者更准确的说,她腕上的饰品对她而言,根本就像是不存在的一般,被她直接无视掉了。
随着女孩儿渐渐长大,小时候的“坏脾气”扭转过来,变成了讨人喜欢的开朗小孩之后,反而在意起了手上的金镯。
【她说镯子总是叮叮当当的,响得她心烦。】
秦嬷嬷说道:【所以叫我帮她摘掉……】
说到这里,秦嬷嬷突兀地停住了话头。
【……奇怪。】
她低声嘟哝,【对了,摘镯子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莳:“什么地方奇怪?”
秦嬷嬷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霉烂的红绳,眉心轻蹙,似乎正在冥思苦想。
然而她本就年纪不小,又死了将近百年,从前的事情对她来说更是久远,她凝眉苦思许久,只能记起自己当时那种“奇怪”的感受,却实在记不清到底奇怪在哪里了。
但早有怀疑的沈莳却知道秦嬷嬷在“奇怪”些什么。
“是‘方向’变了吗?”
他提醒年迈的保姆。
闻言,秦嬷嬷浑身一激灵,今日第一次睁大了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莳。
哑然半晌,她才惊讶反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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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金镯子的情况后,沈莳又转向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