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众人纷纷散开,在附近寻找野百合, 看到草莓或是浆果,也会顺手摘一把。
沈莳一开始还留心注意着其他人的举动,可不多久,等他再抬头时,其他人已一个都瞧不着了。
沈莳很无奈。
“小兰。”
沈莳干脆把小兰给叫了出来。
身影一闪,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了沈莳身边。
【主人,有何吩咐?】
顶着吴景澜外形的人工智能浅浅一鞠躬,礼貌而恭敬。
“噗。”
沈莳笑了。
他给吴景澜配的衣服是一套纯黑的西装配纯色的黑皮鞋,如果再加个墨镜,简直就是man in BLACK的经典配置了。这身打扮看着很帅,但跟此时此地这乡间野趣格格不入,看着莫名有几分滑稽。
“没什么。”
沈莳朝吴景澜笑了笑,“现在没别人了,你陪我走走。”
在剧本杀世界里时,玩家的人工智能只有本人可见——不管对方是初始时的蓝色光点组成的无脸人形态,还是价值几百积分的特殊血统皮肤,哪怕是一只大象一只白熊,在其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
因此,只要玩家愿意,他们可以一直让人工智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唯一要顾虑的是在和人工智能说话或是互动时,旁人看上去会不会像个正在即兴表演的默剧演员,或是精神病人又犯病了而已。
现在沈莳旁边没有旁人,又是足够开阔的户外环境,沈莳自信凭自己的演技,即便有人偶尔远远瞥见他“自说自话”,也不会显得OOC。
小兰笑着朝沈莳点了点头。
两人——或者说是一人一AI仿佛散步般开始在山间溜达,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唉,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出过门了。”
沈莳瞥见树下开着两朵粉蓝色的野花,像是某种他以前没见过的重瓣雏菊,虽不是他需要的野百合,但看着很漂亮。
在询问过小兰这种花没有毒后,沈莳顺手剪了下来,“我房间里有只空花瓶,可以把它们插进去。”
小兰问:【您以前不常出门吗?】
“嗯,忙啊。”
沈莳叹了一口气:
“上学那会儿忙着念书,大学时课没那么多了,可社会活动和琐碎事情又多了起来,还得想办法找工作室或是剧组实习,难得放个寒暑假也约不到人……”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小兰微微侧头看向他,似是等着沈莳的后文。
沈莳也回视着小兰,却仿佛要通过他那张脸,看到另外一个人。
“我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年纪差了两岁。我高一的时候他高三,我高三的时候他大二,等我升上大学了,他又忙着实习和找工作了。”
沈莳从来不在小兰面前避讳提起吴景澜。
对他而言,AI就是AI。
有些话你可能不能同父母亲戚聊起,甚至同学朋友都会有所顾忌,但对着Siri时却无所谓。因为你知道它本质只是一些程序、代码,1和0的组合,没有生命,没有灵魂,不必担心在“它”面前丢脸。
“总之,我俩好像一直都在忙,偶尔畅享出门一趟,到哪里玩上十天半个月的,又总是凑不上时间……”
沈莳一边说,一边用指尖轻轻地拨弄篮子里的蓝色小雏菊,叹了一口气:
“结果,现在,我连想见他一面,都不知道哪里能找着人了。”
他的声音极轻,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但令沈莳意外的是,他的人工智能竟然伸出手,把没有温度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主人。】
然后,小兰说道:
【您一定会见到他的。】
沈莳:“……”
他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兰。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工智能是出于什么情景分析说出这样的安慰。但顶着吴景澜皮相的小兰目光沉静,表情坚定,光是看那张脸,就很能给人安全感。
有一瞬间,沈莳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见到了当年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
“景……”
一个名字滑到嘴边,几欲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咚”。
那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离他不算近,但声源一定在附近。
沈莳一个激灵,那一瞬间的错位感消失无踪,霎时让他彻底清醒。
“走!”
沈莳朝小兰招招手,示意他跟上,“我们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三分钟后,沈莳找到了声源。
距离他大约三十米的东南门有座山崖,目测三四层楼的高度。
沈莳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具坠崖的尸体,但实际上,他只找到了一大块摔碎的土疙瘩。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莳左右瞅瞅,四下无人,便领着小兰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确确实实就是一块土疙瘩。
黄褐色的泥土掺杂了石头和碎沙子,虽然摔得四分五裂,但仔细琢磨琢磨,还能看出原本应该是有形状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莳抬头往山崖的方向看了看——上面理所当然的空无一人,没有人承认这是自己干的。
“一块泥巴从天而降……为什么呢?”
小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身为一个AI,当然不能胡乱引导宿主,只能用摇头以示回应。
沈莳仍不死心,折了根树枝拨弄着那些破碎的泥土,试图找出其中的玄机。
然而他一无所获。
土块里没有埋藏任何特殊的物品,也没有沾上血液一类的可疑痕迹,它真的就只是一块碎掉的土疙瘩罢了。
“沈助理——!你在哪里——?”
这时,沈莳听到远远有人在叫自己,他认出那是家庭教师简的嗓音。
沈莳丢下树枝站起身,一边答应着,一边朝声源的方向跑去。
他从几颗树后转出,便看到家庭教师简怀里抱着一篮子花,正朝他温柔地微笑。
“你还在这儿呢?”
简朝他招了招手:
“他们全都到河边去了,现在正在抓鱼,咱们也过去吧?”
沈莳当然不会拒绝。
家庭教师简显然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
他领着沈莳三转两转,便穿过山坳,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沈莳觉得,那与其说是“河”,倒不如用“溪”来形容更恰当。
整条河只有不到两米宽,水位最深处也不过刚刚没过小腿肚,水流清澈平缓,一眼就能看清河底的鹅卵石。
高登律师、闺蜜海蒂和普利策记者都下水了,正一边撒饵,一边慌慌张张地用竹篓捞鱼,好一番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的架势。
特别是高登律师,这会儿什么华尔街精英的架势都没有了,笑得像一个乡下务农的大男孩。
“沈助理!”
海蒂远远地看到他,朝他用力招手,“你也过来!一起来呀!”
家庭教师简接过他的花篮,轻轻推了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