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间阳台正对花园的游泳池。
日落时,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阳光会照在泳池上,池水又会反射阳光,透过阳台映入室内——正对阳台的那面墙便会浮现粼粼波光,仿若浸泡在金色海洋中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想要享受这一刻钟的美景,就要花上一千五百多美元,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不过这不妨碍编剧们如何尽情展开想象力,构思男女主沐浴在夕辉灿灿的海底,感受对彼此的怦然心动……
“哈。”
想到这里,沈莳低声笑了起来。
当时他嫌弃那部剧太玛丽苏,又得跟着老师剧组片场工作室地到处跑,还经常要挨骂背锅,拿着连车费都不够的补贴,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可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只剩怀念了。
……尤其是,那时候他的挚友还没有失踪。
他只要掏出手机,发条微信,打个电话,就能收到那人的回应,听到那人的声音……
……
沈莳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固定在了小兰的脸色,半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那声音离得很远,沈莳听得不太真切,但那必定是人在极其惊慌恐惧时才能发出的,绝望的哀嚎。
沈莳立刻从回忆着抽离出来,并且意识到,肯定是又出事了!
尖叫的音调很高,必定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这屋里的姑娘不多,其中两人更是身份精贵——她们之中的一个,将在几日后继承能让人青春不老的潘伯爵家的爵位!
沈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表。
傍晚五点三十二分——正是夕照最灿烂的时段。
“走!”
没时间换下睡衣了,沈莳披上外套,朝自己的人工智能招了招手,“来吧,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第49章 2.内外颠倒-20 第三个死者
沈莳冲出房间的时候, 正好与拉开房门的高登律师撞了个正脸。
“小沈!”
高登律师显然有些吃惊:“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
沈莳没有浪费时间解释,立刻把话题引到重点上,“外面好像出事了!”
“是, 我也听到惨叫声了。”
高登律师点头,“走, 我们去外面看看!”
两人迅速地下了楼, 在宴会厅里碰到吓坏了的胖女佣,还有跟着她做事的两个年轻帮佣。
他们一起跑出星辉公馆,便立刻判断出了骚动的方向。
在公馆的东侧传来了女性的哭声和男性的呼喊声,沈莳认出了那是普利策记者在高声叫着:“快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啊!”
沈莳和高登律师一起发足狂奔。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一个人趴在东侧塔楼的正下方,散开的红发在落日下鲜红如血——正是潘伯爵家的二小姐, 罗琳.潘。
“罗琳!罗琳!”
海蒂跪趴在二小姐罗琳旁边,哭得声音哽咽。
家庭教师简则站在两步之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露出的半张脸神色极其难看, 青得像刷了一层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登律师几步上前, 检查二小姐罗琳的情况。
女孩似是从高空坠落, 脑袋先着地,左半边颅骨摔瘪了一块,血从耳朵、鼻孔流出,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死了。”
高登律师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事实。
——是的, 第三起命案。
沈莳心想。
这个剧本杀的难度和上一回的《钟楼山庄》一样属于“中等”。
在上一个案子里, 就算除去故事正式开始前就死于剧情杀的导演和摄影师,也还有三名死者呢。
所以他看到二小姐罗琳的尸体时, 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沈莳不动声色的凑近了一些,仔细地察看罗琳的尸体。
二小姐罗琳穿了一条浅蓝色的半袖T恤, 配米色碎花的长裙,昨日被玻璃割伤的脚已拆了绷带,纱布脱落,露出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与她大哥彼得相同的六只脚趾。
罗琳没有扎头发,一头红发披散开来,被耳鼻处流出的鲜血沾染,黏成一缕一缕。
摔坏的眼镜扭曲地压在她的肩膀下面,碎裂的镜片在最后的夕照余晖中闪闪发光。
沈莳:“……”
他悄悄弯腰,像个变态一样凑近尸体,用力吸了吸鼻子。
随后,他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
除了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外,沈莳还闻到了一股香味——有些像玫瑰,又带着柑橘的甜——那是女士香水的气息。
而且他还注意到,罗琳的头发上、脸上粘了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趁着没人注意,沈莳掏出手帕,飞快地从罗琳的一缕发梢上黏取了些粉末,又将手帕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这时,高登律师将目光定格在普利策记者身上,语气严厉地又问了一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忒么也不知道啊!”
普利策记者一摊手。
他的额头上有昨晚洞窟冒险时磕碰出来的伤口,一只眼睛因血管破裂而一片血红,乍看上去有点骇人。
然而普利策的表情却很无辜。
“我刚才在宴会厅里吃饭,听到惨叫声立刻就出来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了。”
他朝点缀着金银瓷砖的美丽塔楼一指:
“我猜,二小姐罗琳应该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
普利策记者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高登律师满意。
他又看向了家庭教师简。
“我赶到时,罗琳已经躺在这里了。”
家庭教师简单手抱住胳膊,另一只手抵在唇边,似乎在强忍近距离目睹尸体的恶心感,“塔楼六层的阳台拉门推开了,我想出事的地点应该就在那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我看到了!”
众人循声回头,发现是那位秃头的书记官。
他是一路跑着来的,喘得厉害,但仍然坚持把话说完:
“二小姐她、她确实是从塔楼的六楼掉下来的!”
———
9月9日,星期三,晚上七点零五分。
星辉公馆的所有人,包括被软禁在自己房间里的管家,和自从未婚夫强森死后就几乎不愿意搭理其他人的大小姐艾尔根,一个不差,全都聚集在了宴会厅里。
一天之内,家庭医生第二次被叫到了星辉公馆,他的夫人听说又出了人命案子,也陪丈夫一起来了。
警官在十五分钟前才从镇上匆匆赶来。
简单了解过情况之后,警官要求众人全都集中在这里,接受他的质询。
所有人围坐在能容纳二十人的长餐桌旁。
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只除了大小姐艾尔根。
那位有着绝美容颜的金发大美人单手捏住一柄银制的小汤匙,缓缓地搅拌着白瓷杯里的咖啡,神情悠然得好像在品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