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56)
“你什么你,我说了别说我。”安平堵住他的话,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点水汽。
跟她说话就没法不吵,王培清气炸:“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什么毛病。”
“什么毛病也跟你没关系。”安平是一寸也不让。
王培清压了压火气,讲实话他之前跟德国公司的老狼们,因为专利权官司双方都耗不起后来转私下协商的时候,坐在会议桌上唇枪舌战他也没觉得这么费劲。
“当然跟我没关系,您不是往前走了吗?哦,对,还带着你那体育老师一起往前走的,怎么他不陪你了,还是他也跟我一样,不符合你的预期,所以也被你甩了。”话是说畅快了,但他觉得邵纪就是个乌鸦嘴。
安平的毛线帽上落了雪,她往上寸了下帽子,指着他说:“你再说我一句试试。”
王培清觉得他脑子进水了,在这么唯美的景里跟她吵架。看她那架势,等会打起来都不一定。
他轻咳一下,看看周围,语气已经放低了:“你别用手指指人,不礼貌。”
有游客看见下雪,出来赏雪。大多都是情侣,互相依偎着对视一笑,那只猫跑出来从他脚边越过去,又回头警惕地看了看。
安平也往更僻静的地方走了几步,他在后面跟着,走了没几步,她就停下来,回头看他,他怎么觉得她眼睛红了。
“所以你叫我出来要说的就是你没走出来,而我走出来了,所以你觉着我对你要愧疚。”
“不是。”到头来,他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
安平平铺直叙:“不要这样,真的。你是男的,最知道男的贱性。什么几年都没有过别的女人,守身如玉种种,你问问你自己,你强调的到底是自己有毅力,还是对我忠诚,别连自己都骗了。”
王培清想他理解安平的意思了,她不就是说他这么些年没有其他女人可能是因为任何原因,反正就不是为了她。
“既然你觉得男人都贱,你最好也别找男人。”
第37章 chapter37 .踽踽独行
“哼,”安平把脚底的雪踩得咯吱响,她说,“你管我,还有你王培清,你看看我两的岁数,都二十几了,再过个几年都奔三了,又不是十七八,能不这么幼稚吗?”
“我没想跟你吵。”他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听听,安平觉得男人身上存在两种极端,既是充满征服欲的猎手,又是幼稚淘气的孩子。总的来说像只未进化的动物,反正王培清身上的社会属性她是没看到。
以前是被他迷得睁不开眼,看不到。现在是使劲想找,发现他是真没有。
他又说:“一起吃饭?”
安平抬眸,眼神疑惑,她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两呢,真的,既往不咎。都大度点好嘛,退一步海阔天空,不需要老死不相往来,但也别太刻意了。”
王培清看她要走,一手勾住她羽绒服的帽子,触到上面的毛毛,暖暖的。他这会声音不大了,也不愤愤了:“你......那你当时不想跟我在一起了,除了不想异地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你是不是讨厌我性格?”
安平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呃,这倒没有。你也别纠结了,收拾心情开启你下一段花路吧,你会发现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可爱女人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点都不含糊。王培清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两人之间被切断的那根弦。
分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才彻底失恋了。往前几年那些漫长的想象和磋磨都是不真实的,带着意淫的成分,唯有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两人之间真实的距离。
王培清松了手,他不会死缠烂打。
他点点头:“好啊,到此为止。”
“嗯。”安平冲他笑了下,她浓密的眉毛弯了弯。
度假区里有很多特色吃食,安平叫上地接去吃了铁锅炖。她挺喜欢东北菜的,唯一就是吃惯牛羊肉的胃,不太习惯大肉。
暖烘烘的饭馆里,两人边吃边聊。
对方是个爽快的东北姑娘,说话字正腔圆,口音不重。安平身高跟她差不多,要是穿黑衣黑裤站一起像好哥两。
说起这行业的生存前景,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总有危机感,感觉自己没有一个傍身之技,随时要被淘汰掉的。”安平感慨。
对面的姑娘也感慨:“关键是我们干这行也没有什么晋升机制,现在网上也有一批打造个人品牌的导游,但讲实话,收入相比前几年真的大幅缩水了。”
安平问她:“有没有想过换行?”
姑娘摇摇头:“好不容易干顺了,换也不知道换什么。我们有好多同学进酒店了,也不好做,各有各难。”她就是二道白河镇的人,“我爸妈倒是希望我考公,进旅游局,但我性格爱折腾,不愿意进体制。”
这条路安平也想过,林东行支持她考公,两个双职工,安稳踏实,他觉得最好。但是安平不喜欢,她总想得到更大的抱负,但现下也四顾茫然。
吃完饭回酒店,已经九点过了。
地接的姑娘跟安平说最近人还不太多,晚上温泉几乎没人可以去泡泡。
她提前准备了泳衣,本来这次也想着过来泡泡温泉放松下,她回房间换了泳衣,裹着浴袍嗒嗒踩着木栈道下去,远远看见里面有人。
走进一看,是王培清。人靠在温泉池的边缘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头发湿了点,皮相还是不错的。
安平视线往下摇了摇,看了眼他光裸着浸在水里的上半身,其实他要是不张嘴说话,观赏性还是很强的。
今天来的路上,跟他换座那小姑娘一直瞅他来着,后面换乘大巴的时候也跟他挤在一排。他对旁的人都是客客气气,很有教养的,偶尔也会很温柔的笑,但是一跟她说话,那简直是吃了炮仗,受不了。
安平在原路返回和泡一泡之间选择了泡了泡,她放好浴袍和手机,下了水,刚入水是真冷,很快几秒后温度上来,舒服极了。
两人一个在池子的左边,一个在池子的右边。她下水的时候王培清就睁开了眼,她的泳衣款式不是很保守,一双长又白的腿先漫进水里,接着是穿着淡粉色绑带裹胸的上半身,头发扎成丸子,胸前、脖颈和后背的大片裸露沾了水之后更诱人。
王培清转身半趴在池边,朝外边的雪地里看去,只露出精壮的后背。
就这样几分钟,谁都没说话。他先安平一步出去了,裹着他的浴袍打算回房间。
之前他两吵架时躲暗处看热闹的那只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又蹲在亭子里看戏。
王培清赶它:“去去,有什么好看的。”
猫不理他,眼神直溜溜盯着池子里看。
算了,随便它,也随便她。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抗造的身体,在广州最忙的时候连着熬大半个月都没有生过病,却栽在了长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