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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非你(53)

桑虞迈上几级台阶,忽而回头张望。

岑野一手插兜,一手拎着保温桶,散漫地站在浅风和林梢的纠缠下,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

他定向她的视线略略添一重疑惑。

桑虞兀自琢磨后问:“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岑野眸中的惊疑更深,但即刻回了她:“行。”

桑虞晶莹的唇瓣咧出浅淡弧度,挥两下手,进楼了。

她走出电梯,要朝练功房拐弯,对面走来了沈亦淮。

自从上个月,岑野给他看过结婚证,桑虞和他如常上班,但没再说过一句与工作无关的话。

此刻在走廊狭路相逢,还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情况下,桑虞唇边的线条不由自主地压了压。

沈亦淮约莫要去洗手间,没想到会单独遇上她,同样有一瞬的无措。

桑虞清楚他的为人,明确知道她和别人结婚了,便不会多言。

然而眼下,错身而过时,沈亦淮问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找她的第一件私事:“你和他是真的吗?”

桑虞脚步一顿,错愕地看过去,最具有说服力的结婚证都亮了,他仍是不信。

不过她和岑野确实算不得真的。

但桑虞对这位师兄的嘴巴极严,笃定地回:“当然。”

沈亦淮鲜少迫切的,声线发紧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疑虑只发出了一半,仿若问不出口。

桑虞不禁蹙眉,他想问她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桑虞眼睫不自然地眨动,假装听不出来他吞回肚子的话,快步去了练功房。

下午的排练出了点儿小状况,参演《施夷光》的众人临时加练了一个小时。

桑虞换好衣服和鞋子,着急忙慌跑出舞团,岑野等在老位置。

“你等很久了吧?”桑虞的丸子头都跳散架了,几缕飘出来,来不及绑好。

岑野不在意地回:“刚好。”

桑虞一面重新捆绑长发,一面盯他,大胆猜测她哪怕再晚出来一个小时,他接话的内容也不会有任何更改,简直惜字如金。

岑野看她懒得再把头发绾成丸子,扎个简单的马尾便了事,配上粉黛不施的清秀面庞,很有昔日高中的纯粹空灵。

他轻勾唇角,只要她肯来,一切都是刚刚好。

桑虞抽空预订了餐厅,距离舞团三四条街,岑野开车过去。

副驾驶的门被拉开,桑虞一眼瞧见座椅上放了一个大号的猫包,团子蹲坐在里面,新奇地朝外面张望。

“你居然把它带出来了。”桑虞惊喜地坐上去,抱起猫包,隔着透气网,和团子碰了碰脑袋。

“去了一趟宠物店。”岑野给她关好车门,绕去驾驶座。

团子看见桑虞就兴奋起来,声嘶力竭地喵喵叫,抬起两只前爪,拼命扒拉笼子,想出来放风。

桑虞知道在副驾驶上,最好不要外放宠物,又实在不忍心,解开猫包的侧拉链,让它露出圆乎乎的脑袋。

大半个月没见,小家伙好似还记得她的味道,侧脸蹭着她手背,使劲儿地嗅。

桑虞对它毛发上的味道倒是有点陌生,一股新鲜的沐浴露奶香。

“它今天洗澡了?”桑虞侧头问。

“嗯。”岑野转动方向盘,迅速瞥了瞥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所以它一直瞪我呢。”

桑虞瞅向腿上的团子,它苦大仇深地撇着嘴,用漂亮的蓝眼睛斜视岑野,当真很像在瞪人。

小猫都不乐意洗澡。

这只还特别记仇,连自家的铲屎官都不放过。

“乖,我们不理他。”桑虞自觉站到了团子一队,安抚才被洗澡水惊吓过的它。

岑野由不得轻嗤:“有你这样教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桑虞觉得没问题啊。

岑野颇为在意地问:“今后它不听我的,只听你的,怎么办?”

桑虞微愣,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岑野眉梢微抬,饶有兴趣地想到一个提议:“你和我回家养它?”

揶揄的男性嗓音回荡,尾声萦绕两分似真似幻的暧昧。

团子还冲桑虞昂起脑袋,睁圆眼睛,大有在附和自家铲屎官的意思,问她:可以吗可以吗?

桑虞囧得热了脸颊,抱紧小猫不敢吱声了,多说必多错。

这一人一猫都不是等闲之辈,思路清奇,应付起来举步维艰。

大G在停车位泊好,桑虞将粘人的团子抱出猫包,和岑野并排走进餐厅。

他们今天的胃口都比较一般,晚饭没吃太久。

日子逐渐往初夏过渡,白昼的时长与日俱增,饭后天色尤亮,两人不着急回去,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散步消食。

奈何团子的体重感人,桑虞无法长时间抱着,加之它还在和岑野置气,不乐意被他抱。

于是他们去江边找了一家露天老茶馆,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桑虞把团子放在腿上,一下下顺着它背部的长毛,说起今晚请岑野的真正原因:“上回之后,我们团长找过我,他认为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叫我主动去医院看望李高。”

岑野猜出她在团里受了刁难,“你怎么做的?”

桑虞几根手指陷进团子丝质的皮毛里,将那天直接回怼齐志扬的话,大致讲了一遍。

对于她一个弱柳扶风,平时高声喊话都会尽量避免的婉约女生,有胆量不计后果,据理力争地反驳舞团的绝对领导者,岑野半点不意外。

高一下学期,他一次心血来潮,在用不着做操的大课间跑出教学楼,登上综合楼,途径唯一一间舞蹈室,正好听到了桑虞和舞蹈老师的对峙。

十五六岁的少女褪去往日的温和娴静,绝不再随便就好,嗓音不高,但满是倔强。

她首先明确说了自己不同意老师的观点,再逐字逐句,有条不紊地表达个人天壤之别的想法。

老师大动肝火,桑虞依旧坚定不移,甚至说出:“这是我自己要跳的舞,不能因为您是老师,就硬逼着我服从。”

那一天,岑野才知道起舞时柔若无骨,曾经坐在他身边,万分尊师好学的女生,也会有如此硬的骨头。

难怪她上学期会在听见物理老师当众骂他未来一定没出息时,给他传纸条。

那张早已被她遗忘了内容的纸条,岑野至今烂熟如心。

女生的字迹小巧工整,一笔一划犹如字帖般清晰,没有任何连笔:【老师说的话,不能全听全信。】

也是在那一天,岑野了解到,她成天在教室里郁郁寡欢,下课时常趴在桌子上发呆,是为了参赛舞蹈的编排发愁。

“我们晚晚真厉害。”岑野淡弯唇角,这声夸赞为今下,也为当年。

桑虞讶异地瞅过去,虽说他不是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但以往皆是当着父母的面,纯属是作秀。

她在他神情复杂,不可捉摸的笑意中略有慌乱,不好意思地垂眸看团子,说到第二件事:“至于妈妈,她确实得了重病,乳腺癌,现在在化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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