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大哥吗?”陆盈盈抽泣道。
提到陆庭之,菱歌不觉心头微颤。
“盈盈!”
菱歌见苏纨还要再训斥她,赶忙拦住了,温言道:“盈盈,我之前和你们说,凡事都要靠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今,我做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陆盈盈吸着鼻子,道:“好是好,可是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会常回来的,就算你嫁了人,我也要去你婆家见你呢!”
“表姐惯会打趣我的。”陆盈盈说着,却破涕为笑了。
菱歌见状,也就安下心来,又嘱咐了覃秋和思夏几句,方才起身离开。
*
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雪,却不是鹅毛大雪,反而淅淅沥沥的,像是雨,却比雨更凉些。
菱歌站在门廊上,抬头望着天边,伸手去接那雪。雪很快落在她掌心,只一瞬,就化了,再也消失不见。
也许,她与陆庭之就是这般,露水情缘。现在正好,他们终于走到自己注定要走的路上去了。
“等等!”
陆辰安急急跑了过来,他刚下朝,身上还着了朝服,肩头落满了雪,湿漉漉的。
他停在菱歌面前,低低的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才红了脸,挤出几个字:“这就走了?”
“是啊,”菱歌故作轻松,道:“不过也没什么,等过些日子,总会再见的。”
“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吗?”他问。
菱歌道:“也许要留在宫里陪娘娘……”
陆辰安了然的点点头,旁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他只是看着菱歌,从眼睛到耳朵尖都是红的。
“我……”
他正要开口,便见陆予礼也跑了过来,道:“二哥的马骑得飞快,我可赶不上……也难怪,二哥是有要紧的人要见,有要紧的话要说……”
“闭嘴!”陆辰安打断了他。
陆予礼看着他二人的模样,道:“不会吧,二哥你什么都没说吗?”
“我……”陆辰安想要争辩,菱歌却笑着道:“我该走了。”
她望着陆辰安,眼睛明亮而干净,不带半分杂意。
陆辰安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道:“你……保重。”
陆予礼道:“二哥不是该说,菱歌在宫中要好好照顾自己吗?”
菱歌笑笑,道:“二表兄的心意我都明白,也不必多说了。两位表兄也是一样,等到两位表兄成亲的时候,我定会回来讨杯喜酒吃的。”
陆辰安听她说着,脸“蹭”地一下红了。
陆予礼拼命朝陆辰安使着眼色,可他却只是垂着眸。
菱歌见状,只微微行了礼,便随着兜兰一道离开了。
*
直到上了马车,菱歌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兜兰将暖炉递到她手中,道:“姑娘别担心,您与娘娘表面是主仆,实则是姐妹,娘娘是极心疼您的。您若是想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若是想家人了,随时回来也就是了。”
菱歌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既然想好了要与宁姐姐一道,便与他们纠缠得越少越好。”
兜兰心里明白,菱歌与霍初宁要做的事并不容易,不觉叹息,道:“奴婢瞧着陆家上下待姑娘都是真心实意的,实在替姑娘可惜。”
她说着,欲言又止的看着菱歌,最终也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去。
菱歌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只是握紧了她的手,道:“我们都知道什么日子是好过的,什么日子是不得不过的,你选了陪宁姐姐,我选了入宫,都是一样的。”
兜兰道:“姑娘你不该懂得这些的……”
菱歌道:“我也不想懂,可到底还是不得不懂了。”
“奴婢瞧着陆家二公子待姑娘似乎是……”
菱歌神色微凛,道:“兜兰,你若真心待我好,便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我只是陆家的一门亲戚,再无旁的牵扯,明白吗?”
兜兰正色道:“姑娘放心,奴婢省得的。不该说的话,奴婢一句都不会说。”
菱歌点点头,掀起帘栊,凝眸向外看去。
若她当真只是沈家孤女,也许她会为自己盘算,能嫁给陆辰安,已是她能够选择的夫婿中的最优选。可是现在,既然上天给了她为父亲平反的机会,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一定要闯一闯。
而儿女私情……
她冷笑一声,她这样的人,还配去想什么儿女私情?
马车外风雪正浓,街上的小摊贩都忙着收罗自己的东西,连叫卖声都渐渐止住了。
“哒哒!”
远处传来如战鼓般雷动的马蹄声。
在京城里,这样的马蹄声只有……
她心头一窒,却没把帘栊放下去,反而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队人马来得极快,也走得极快。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一张黑色的大氅从她眼前掠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是陆庭之吗?
她不由得去想。
他赶得那样急,是为了去见她吗?可他又怎会不认得宫中的马车,又怎会不知道她已离开了陆家?
她怔怔望着那队人马离去的方向,直到街上再无那行人的影子,她才回过神来。
“走罢。”她轻声道。
兜兰有些担忧的望着她,道:“姑娘……若是后悔了,还来得及。宫门一入深似海,娘娘的苦奴婢都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心姑娘也受这种磋磨。”
菱歌摇摇头,道:“走罢。”
兜兰叹了口气,向车夫道:“回宫。”
“是!”那车夫应了,手一扬鞭,整驾马车便掩在风雪里了。
“方才那些人,大约是锦衣卫吧?”兜兰想引着菱歌说些话,因此找起了话头。
“我没看清楚,可那样的马蹄声,大约是锦衣卫才能有的。”
兜兰见她来了兴致,不觉压低了声音,道:“听闻昨日梁厂公告了锦衣卫一状,想来今日锦衣卫有的忙呢。”
“哦?”菱歌抬起头来,道:“什么状?”
“听说梁翼死了,死在了诏狱里。”兜兰看着她的眼睛,道:“据说……东厂刚刚查出梁翼身后的人,他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里。梁厂公本就与陆指挥使不睦,便趁此机会狠狠告了他一状。”
“什么?那陛下如何反应?”菱歌呼吸一窒。
“陛下震怒。”兜兰道。
第29章 风波
菱歌抿唇不语, 她看着掠过车窗外的天空,微微的有些出神。
云朵重重的压下来,劈头盖脸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兜兰道:“姑娘, 这看着是要变天了。”
“是啊,要变天了。”菱歌说着,转头看向她,道:“娘娘希望我去哪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