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赫言喘息道:“娘娘错了,除了陛下,臣皆可忠,也皆可不忠,臣想做的,不过是无愧于心。”
梁少衡听着,脸色微变,不觉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霍初宁道:“好一个无愧于心,本宫倒要看看,是孟太医的嘴硬,还是你的心硬。”
话音未落,守卫便将牢门打开,将菱歌和倩蓉带了进来。
倩蓉见孟赫言被伤成这种模样,顿时挣脱了菱歌的手,不顾一切的扑到他身边,哭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啊!你可是太医啊!”
菱歌不忍,道:“不知梁大人命人带倩蓉来,所谓何事?”
霍初宁将菱歌拉到一边,道:“孟太医,你还没想清楚吗?你一人死不足惜,那她呢?”
孟赫言道:“此事皆是臣的错,与倩蓉无关!”
“她是侍候本宫药膳的女史,你说,此事与她有没有关系?”霍初宁冷声道。
不等孟赫言思索,梁少衡便一把将倩蓉拽了下来,他握着她的下颌,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她脖颈处,道:“如此,孟太医可有主意了?”
倩蓉死死咬着牙,全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却再没说一个字。她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不!”菱歌拼命想要挣脱霍初宁,却被霍初宁死死攥住。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菱歌质问道。
霍初宁朝着门口的守卫使了个眼神,守卫便立即走了进来,将菱歌押在原地。
菱歌像是第一次认识霍初宁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不是她认识的霍初宁。
她认识的霍初宁,就算为了自保再如何变,也不会用出这么下作的招数。
那时她以为她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内心,现在却知道,她是真的变了。
霍初宁走到她面前,道:“姐姐答应你的事,怕是做不到了。不过,让你见了她一面,也算是我对得起你了。”
“不,不……”菱歌摇着头,尽量拖延着时间,只要再挨一阵子,他就会来了……
霍初宁道:“可不可以,全在孟太医一念之间。”
她说着,声音陡然凌厉起来,道:“孟赫言,你想她死吗?”
倩蓉道:“不过一死,孟太医,倩蓉陪着你!”
“啊!”
倩蓉凄厉的叫了一声,是梁少衡用匕首划破了她的脖颈。
倩蓉大口喘着粗气,惊恐万分的看着他。
有人急急赶来,道:“厂公!”
“何事?”梁少衡不耐烦道。
“锦衣卫指挥使陆庭之大人到了。”
“让他等着!”梁少衡嘶吼着,一把攥起倩蓉的头发,迫使她把头扬着,露出细白的脖颈,上面明显有一道血痕,让人看着心惊。
“孟赫言,你招是不招!”梁少衡喝道。
“三!”
“二!”
在他数到“一”的一瞬间,菱歌拼命挣脱了那守卫的桎梏,拼命冲向倩蓉。
她背转身子,将倩蓉死死护在怀中。
“你找死!”梁少衡杀红了眼,他举起匕首,转瞬便要朝着菱歌刺上去。
霍初宁大骇,却根本顾之不及。
菱歌猛地抬头,直视着他的目光,道:“少衡哥哥,是我啊!”
第61章 交易(二)
梁少衡一愣, 手中的匕首登时落到了地上,他直直望着菱歌,只一瞬, 便飞快地避过头去, 从她的目光中逃开了。
菱歌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她来不及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倩蓉的冰凉的手。
霍初宁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撞在墙上,颓然地望着梁少衡, 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陆,陆大人!”门口有人道。
菱歌倏地抬起头来, 只见陆庭之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 他正站在牢房门前, 静静望着她, 眼底静默流深,却晦暗不明。
她终于像是脱了全部的力道一般,一整个人松懈了下去。
你终于来了……
她望着他,浅浅一笑。
他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反而深沉得紧。
霍初宁收拾了情绪, 又恢复了一贯端方的模样,她将帷帽戴好,款款朝着门外走去。
菱歌将倩蓉护在身后,迟迟没有离开。
直到霍初宁唤她, 她才如梦初醒, 道:“梁大人, 倩蓉……”
霍初宁看了梁少衡一眼,苦涩道:“放心吧, 你赢了。从今日起,没人会动你的倩蓉了。”
她说完,便拂袖离开了。
菱歌低声嘱咐了倩蓉几句,方才站起身来,朝着梁少衡微微颔首,便朝着门外走去。
对于陆庭之,她很放心。
因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冲着他微微使了个眼色,便打算起身离开。
陆庭之却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虽一言未语,电光火石之间,眼眸里却已将话说尽了。
“陆大人,奴婢该走了。”她一字一顿道,提醒着他该做正事了。
陆庭之偏生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样,让自己置于险境的?”
菱歌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陆庭之望着她额角的擦伤,陡然冷笑。
菱歌这才意识到额头有些隐隐作痛,她胡乱用碎发遮住了伤口,道:“不劳大人挂心。”
他唇角有些发冷。
这一秒,仿佛有无限长。然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甚好。”他开口道,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
菱歌只觉手上一松,来不及多想,便随着霍初宁一道离开了。
陆庭之垂着眸,没有去看她,只是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叩在掌心,有一些钝钝的痛感。
守卫们将倩蓉和孟赫言从牢中带走了,经过他身侧,有丝丝血腥气。
陆庭之素来喜净,今日却没有什么不耐之色。
半晌,直到人都走尽了,梁少衡才从牢中走了出来。
梁少衡走到他身侧,道:“陆大人……”
话音未落,陆庭之便猛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刀锋凌厉,瞬间便割断了梁少衡额角的碎发。
梁少衡一惊,道:“你做什么!”
陆庭之眼眸冷得像冰,沉怒道:“我记得我说过,你若再敢将菱歌牵涉其中,就别怪我无情!”
梁少衡伸手握住刀刃,逼视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她是谁?”
“无论她是谁。”陆庭之道。
“她可是……”梁少衡没说下去,只是幽幽道:“她对你当真如此重要?”
陆庭之道:“与你无关。”
说话间,他利落的将刀收回刀柄。
梁少衡只觉脖颈一痛,伸手去摸,只见满手血污。
“你下死手啊!”
梁少衡脖颈上森然一道血渍,虽不致命,却也下足了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