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惊春暴雪[先婚后爱](5)

额前碎发散落,遮挡眼睛,李羡抬手撩头发,指尖穿梭在乌浓发丝间,刚涂三天的廉价指甲油脱落斑驳,像霉绿的旧墙皮。

孟恪视线垂落,搭落身侧的指尖轻扣被面,与墙上钟表节奏一致。

有时候他不得不面对一种现实,这位小太太完全不是他的口味。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新婚就小别。李羡懂事地将快速收拾好礼物,放到床头柜,顺便关了灯。

身后另一盏灯也熄灭,薄被与睡衣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李羡呼吸一滞,慢慢躺回被窝。

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听自己的心跳,直到旁边的人呼吸变得平稳。

食指指尖摩挲拇指凹凸不平的指甲油,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没那个意思。

-

次日一早。

李羡被陈平叫醒。

“起床了,太太。”

李羡有起床气,被困意拖拽得不想动弹,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

她前两天跑新闻熬了几个大夜,好不容易今天的活动十点才开始,原想晚点起床,没想到还是被叫醒。

可她太困了。

眼看着李羡闭上双眼又要睡过去,陈平急得直推她,“快起床吧太太,先生要不高兴了。”

李羡唇角抽搐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她带着比鬼大的怨气起床洗漱,下楼时孟恪已经在餐桌边吃早餐了。

他淡淡瞥她一眼,发现她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没说话。

李羡怀疑他是真的不高兴了,至于原因么——他喜欢极端自律精致的漂亮女人,但孟太太不是这种人。

没办法,丰厚的利益和自己的口味中间,他得舍弃一样。

李羡忽然有种找到他精英、优越的人生中的某处裂隙的感觉,一大早起床郁结的心气散开,她心安理得地坐下来吃早餐。

孟恪看她优哉游哉,音质更冷淡,“今天上去吃晚餐。”

上去的意思是上山顶去。这座山俯瞰连城CBD,山上建了数栋别墅,其中孟家主宅建在山顶,孟恪爷爷,也就是上一代孟氏话事人住在那。

“知道了。”李羡说,朝他一笑,眼神明朗。

孟恪没搭理她。

早餐过后,李羡收拾包出门,才想起这栋房子建在山上,虽然不是最高处,也与山下最近的地铁口有段距离。

百度地图显示走过去要四十七分钟。

她自己有辆代步车,曾家长辈送的礼物,昨天嫌堵没开。早知道开过来,也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李羡犹豫着要不要回去跟孟恪开口借车,就见一个三十岁出头面相憨厚的男人走过来。

“太太,我叫史鹏,是您的专车司机,负责接送您上下班。”

李羡看到他身后的黑色汽车,大喜过望,“不用不用,我自己开就行。”

李羡从史鹏手里接过车钥匙,一路开到活动现场,活动还没开始,同事也没到。

她找了个角落放包,习惯性拿手机镜头记录现场。

没多久,同事也赶到:“今天这么早呀李老师。”

“早,郑老师。今天早起了一会儿。”李羡嗓音温润。

郑素素说:“一大早上听见你说话,我这出差回来熬了三天大夜的怨气都没了......你好香啊,用了什么香水?”

郑素素拱着鼻尖,在李羡肩头嗅来嗅去。

“我没用香水。”李羡摸不着头脑,自己低头扯过衣领闻了又闻,“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吧。”

昨晚洗澡时看不懂那些瓶瓶罐罐上的英文法文,胡乱用了几样,沾染满身馥郁香气。

郑素素问:“什么洗发水这么香,有链接吗?”

“不是我买的。”李羡说,“我也不太认识。”

“好吧。”郑素素说,“哎对了,听说你结婚了,太低调了吧,我都不知道,怪不得你上个周请假没来呢。恭喜啊。”

李羡的结婚对象与原来的圈子八竿子打不着,为了避免麻烦,她很少透露相关信息,以至于同事疯传她嫁了个Tony老师。

不知道孟恪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李羡说同喜同喜,顺便跟郑素素拉开距离。

“哎,李老师,新郎是本市人吗?你这么优秀,新郎应该也不差吧?”郑素素笑嘻嘻试探。

“普通人而已啦。”李羡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锁定某个人后快步走过去,“张经理......”

郑素素只能住口。

活动结束后,李羡趁吃饭的功夫蹭场地写稿子,中途管家楼叔联系她,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回她的出租屋收拾东西。

李羡下午没什么事,吃过饭后便往那里赶。

下午四点半,东西收拾完毕,李羡将汽车钥匙交给楼叔,表示自己有车,楼叔先行离开。

李羡一个人留下来慢悠悠跟自己的出租屋道别。

李家在连城附近的一个小城市,毕业以后李羡独自在城市里打拼,辗转搬过好几次家,在这里才住了四个月。

这里留下了一些几乎全新的洗浴用品和锅碗瓢盆,她舍不得丢,提前跟合租室友打了招呼,对方很乐意接收。

全部收拾妥当后,李羡拿着自己的车钥匙下楼,却注意到楼道对面停了辆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

她脚步稍一停顿,那车里的司机就推门下来,恭敬地朝她颔首。

李羡四下看了看,拎着钥匙走过去,敲敲后排车窗。

里面的男人看她一眼,车窗缓缓降下。

“我的车还停在那边呢。”她那自己的车钥匙指向另一边。

孟恪说:“叫司机开回去。”

第4章

“哦,好。”她温驯地应着,却几不可见的撇了撇嘴巴。

孟恪捕捉到她唇角这抹不甘愿。

司机启动车子,道路两侧的景物缓缓倒退,李羡忍不住扭头看向孟恪手边的车窗,视线随之倒退。

老旧的居民楼终于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李羡怅然若失。

“舍不得?”孟恪问。

李羡摇头,略一沉思,说:“感觉没有跟过去好好告别。”

刚才李羡坐在卧室窗边发呆。

楼下有棵果树,每年都结许多红硕的柿子。她刚搬来时是秋天,柿子还没熟,每天盼着小青果长大变红。结果那几天曾家的人来了,她慌里慌张面对人生转折,等想起这棵树,枝头早已空了。现在柿子树叶片凋敝,枝干干枯孤零零嵌在隆冬里。

她忽觉自己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开启了一趟新的人生旅程,没来得及跟过去告别。

-

李羡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要去山顶“请安”,势必要换身衣服,她下午收拾东西出了一身汗,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洗澡。

上电梯前总觉得哪里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回头看了一圈,发现立地花瓶边卧着一只小猫。

烟灰色长毛缅因,小狮子似的,长胡子懒洋洋下垂,雍容华贵。

它跟宫里阿哥似的懒洋洋,与孟恪身上那股务实的精英气质截然相反,这股高高在上劲儿倒是如出一辙。